沈璧君飛快冷靜了下來。

她看了他很久,忽然柔柔一笑“要我喜歡你,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笑道“你是不是要說,等你不愛連城璧,我就有機會了?”

沈璧君滿面是不可掩飾的痛苦。

連城璧。

這個人毀了她的青春、毀了她的愛情、更毀了她的家。

他毀了她最寶貴的三樣東西!

——她曾有多愛連城璧,如今便有多恨他!

連城璧若不死,她有如何安心再去接受另一個男人?

她其實已一無所有,僅剩一個執念。

男人饒有興致得晃著酒杯,饒有興致得盯著沈璧君“我明白。恨之深,情之切。是以,你要我殺連城璧?”

縱然他如今可以輕易得到沈璧君的身體,也得不到她的心。

如他這樣高傲的男人,豈會太在意一個女人的身體?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叫人痴迷。

沈璧君垂下眼,一滴水落在她面前桌布上,氤出一個圓點。

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如何不想他去死?!

沈璧君只能抬頭,死死盯著逍遙侯。

她一貫溫柔如水的眸子裡,居然浮現出驚人的狠戾決絕。她緊緊掐著手指,哪怕滲出了血滴,亦無法減輕絲毫的痛苦。

她終是一字一頓道“你若能親手殺了連城璧——我這一輩子,就心甘情願跟著你,愛上你。”

正文 君子之心(三)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

連城璧見到周志剛前,馬車已至官道上的一間酒鋪邊,剛好停下休息片刻。

這家酒鋪供應茶水、酒水,以及花生,肉乾等各種下酒的吃。明安向店家買了壺熱水,而後遞入馬車裡。

連城璧自然是自備了上好茶葉,也依舊喜歡親手沏茶。

但茶尚未沏好,便有醇香順著大開的車窗,飄入酒鋪。

酒鋪之中酒水本已很濃。但這股子酒香飄過來,全然抑下這酒鋪裡十多人碗裡的酒水味。

喜歡喝酒的人都能聞出,這是紹興花雕的味道。且從馥郁芳香也能辨別出,這壇酒的味道,決不下於二十年。

二十年份的紹興花雕啊。

此時出現在官道上的,大多也是江湖中人。江湖男子大多好酒、好吃、好色。陶醉地聞著香味,下意識喝了口酒水。但很快又發現口中酒味與那香醇極端不符,便“噗”地盡數噴出,滿面尷尬。

酒香不斷,甚至有了愈發濃厚的趨勢。已有人忍不住握了握拳,彷彿想上去搶酒來喝。

但他們到底還是按捺住了。

因為這座馬車,一看就是江湖少有的雅緻大氣。一般江湖人家不會有這等奢侈物,暴發戶也不會將之做得如此格調。是以擁有這種馬車的,皆是底蘊十足的世家子弟。

他們只能抑鬱難忍地聞著這香味,目光如刀逼視。像是要望斷車簾,射穿飲酒之人。

又有誰想得到,那竟是蕭十一郎的酒。

蕭十一郎隨意坐著,有一口沒一口喝著酒,著迷凝視眼前之人專著沏茶模樣。熱氣繚繞模糊,如畫的面容也愈發清遠。

——能在這樣一個春意微興的午後,這般肆意喝著美酒,愜意欣賞心上之人沏茶美態,豈非已是最美好的享受?

但這個享受到底長久不了。

連城璧才泡好一杯茶,便聽得車外有人朗聲懇切道“在下杜吟,懇請車中朋一見。”

這聲音尤帶著蓬勃朝氣,說話技巧也並不高明。一聽便知是江湖中闖蕩不久、尚未被磨平稜角的少年。

連城璧抬眸瞧了蕭十一郎一眼。待見他微皺了眉,才輕笑著伸手撫平,而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