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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追究這位殿下為何而來,又所為何來。也沒準,對方跟自己一樣,只是想在這閒靜美好中待著。
有一次,文章唸到中間,弄晴停下來,對方卻半天沒有任何反應。終究不甘心,幽幽長嘆:“殿下若是覺著奴家面目可憎,令人生厭,還請直言。”
長生回過神:“對不住,想起了一點別的事情。”把桌上榧木棋罐端到面前,“陪我下一局吧。”
身為名樓花魁,琴棋書畫都是看家吃飯的本事。只是弄晴在歌舞琴藝上下的工夫最多,棋力不算高,但求陪人消遣。這勝負之爭的遊戲,一個□玩得太好,會影響生意的。然而畢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縱然水平有限,眼光並不差。這麼些天連番對陣,自己輸的時候多,偶爾也能贏,卻始終摸不出對方路數。覺得他或許和自己差不多,又或許高深到無法想象。
一局終了,對方以微弱優勢取勝。那種有力使不出,不由自主跟著他走的壓抑感覺還留在心間。弄晴抬頭看看二皇子,忍不住道:“殿下人在局中,心在局外,不以輸贏為念,奴家欽服。”
長生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弄晴,你是聰明的女子。試問世上有誰能真正心在局外?不過是你的局在此處,我的局在他方,你看不見罷了。”
“殿下太謙虛。是奴家局小,殿下局大。奴家鼠目寸光,不能體會殿下高瞻遠矚。”
長生大笑,推盤起身:“弄晴,在你這裡待著我很高興。不早了,明兒再來吧。”
把二皇子送出門,弄晴坐在燈下,托腮凝神。
好久沒有見過這樣品貌一流的人物了,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如此風度談吐,真不敢相信同樣出自西戎皇室。只不過……這麼些天了,別說肌膚之親,連半點曖昧言辭都沒有;斟酒奉茶,人家碰都不碰——他到底上這兒幹什麼來了?
長生上了雙曲橋,看見秋波弄南側的簷角窗臺挑著無數紅紗燈。湖上結了一層薄冰,燈影倒映在冰面,如夜魅遊魂,美麗中透著森然之氣。
忽然問身後的倪儉:“我記得上回莊令辰提起八月中秋,說白祺獻了一臺水傀儡戲進宮?”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殿下怎麼想起問這個?”
“你不是等對方動手等得心急?我看快了。”
“殿下?”
“咱們已經給足機會,再不動手,下個月我可就離京了。”長生盯著湖面,“我猜……”提起韁繩,催馬加速,“回去細說。”
第〇四四章 洗雪猶冤
天佑七年(永乾四年)八月初三。
未時剛過,秘書省守藏司的官吏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守藏司是個清閒衙門,也是個機密衙門,專門負責保管朝廷重要文書檔案。天佑元年入蜀時,該司官員本著高度的責任感將大量檔案帶入西京。千里顛簸,難免毀損散失,倖存下來的也一團混亂。所以這些年,守藏司工作人員一邊忙著整理新檔案,一邊抽空收拾從銎陽帶出來的舊檔案。
子周名聲雖顯,品級雖高,到底年輕,因此被分到這裡幫忙做些抄抄寫寫的工作。只不過抄寫的都是朝廷密要,往往能瞭解到一些高層資訊,學到很多特別的東西。最近這些天,他跟著秘書侍郎蔡階這位守藏司元老整理一批十多年前的檔案,其中涉及到鳳棲五年威武將軍謝昇“謀逆”案,於是斷斷續續聽來了始末。
蔡階年過花甲,屬兩朝老臣,曾親歷此事。今天下午,往事講到尾聲,蔡老拿著當年左相徐慜之彈劾謝昇謀逆的摺子,又抽出當時秘書省替皇帝擬定的“誅三族,斬立決”聖旨,最後把鳳棲十二年朝廷給謝昇平反的詔令擺在面前:“你看看——”老頭伸出腦袋左右望望,小聲嘆道,“多冤哪!西戎兵打到家門口,大夥兒一下想起謝將軍的好處來,才明白當初人家是冤枉的。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