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齊爺惹怒然後死出去,不然短時間是回不去了。

雖然說想要的都沒留住,但是也還不能算是生無可戀,就這麼貿貿然地把自己性命交代了,也不太值得。何況……說起來好笑,他也並沒有什麼其他地方可去。他當初大學畢業剛進方氏,便貸款買房、每月辛苦還債,硬是把家安在了方此辰所在的高檔小區裡,美其名曰相互照應。

現在可好,只要想到會看見方此辰,陸以華就牙疼。

牙一疼就心疼,沒跑兒的。

跑也跑不了,還不知道齊爺到底要怎麼處理他這號人,乾脆安心住著,哪天看到齊爺了,小心應對就好,別無他法。

說曹操曹操就到,想齊爺齊爺就來,陸以華還站在書櫃面前艱難抉擇順便發呆,就聽見有人敲門,說齊爺回來了,在樓下用點心,要他作陪。

整理整理儀表,掛上招牌笑容,陸以華下樓去了。今天他白襯衣加菸灰色長褲,背挺腰直,遠遠地從轉角樓梯上下來時齊爺便一眼打上他了,待他走近,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恢復得不錯”。

這話聽著就讓人心裡嘀咕,這個恢復指的到底是什麼?自己那點兒破事,齊爺要是願意費點時間弄清楚,肯定早就知道得比自己還全面了,但齊爺要是沒這個時間管他之前身上發生了點什麼呢,自然就是問的身體。

陸以華想得多,臉上倒是一點而不露,文文氣氣地應了聲“是”。

“過來坐。”齊爺看起來心情不錯,一身合適又舒服的軟布料子貼著身,坐在小廳吃茶點的桌前,半眯著眼如此道。

陸以華坐過去,為這人如此會享受而有些感嘆。

不過到了這個地位再不享受,哪裡對得起坐的這個位置。

誰都知道齊爺是個挺精彩的人,偌大個N城裡裡外外,故事比他精彩的人真的不多。說他是齊家原來那個老爺子最看不上的個兒子,懶懶散散,連點權勢相關的便宜都不肯沾,嫌麻煩。後來其他幾個鬥得差不多了,才發現那些便宜確實不該沾,每個便宜都像塗了毒的金鉤子,帶著那麼點兒險惡的意思。幾個人鬥得盡興了,各自霸著點小勢力不放了,齊厲悠悠閒閒地去老爺子面前請安了。

齊厲給老爺子削了個蘋果,一邊削一邊說了幾句話,可能是這麼說的:老爺子啊,您今年四十多快五十了,雖說正是壯年,但人老了也就享受不到什麼了。這是最好的享受時間,何必靠看自己幾個兒子掙來搶去的樣子取樂呢。不如到處溜達溜達玩兒去吧,這幾年大哥二哥他們鬧得也差不多了,您也看出來自己這幾個兒子就這點能耐了,不如都交付給我吧,我給您看著,要是能讓您看得高興看得驚喜,也算盡了孝道。

結果那個蘋果削完了,齊厲從老爺子家出來,就從齊厲變成齊爺了。

聽起來有點荒誕吧?確實挺荒誕的,因為這不過是傳言而已,齊家傳了這麼多代,怎麼可能這麼兒戲地就被個蘋果折騰得換代了。但是偶爾有知道點風聲有點身份的人,席間吃喝得高興了,還是喜歡把這個荒誕的說法拿出來唸叨唸叨,當個美談了。

誰都知道大戶人家水深,何況還涉黑——哪裡是涉黑,他們本身就是純黑。

齊厲從幾個兄弟裡面脫穎而出成了齊爺,其中的種種血腥與陰謀不足為外人道也。這幾年來齊爺的手段更是把這一點顯露得明明白白的,明白得大家都裝這是假的,只把那個蘋果的笑談拿出來哈哈兩句,鬧個心照不宣。

陸以華也是聽聞過這個論調的,他印象中假想的齊爺,應該是三四十歲、一臉深藏不露的奸險,大腹便便,還有個黑得徹底的心。

結果除了第一條沾邊,剩下的全部被推翻。

他第一次看見齊爺就是那個愚蠢的下午。他開車闖進齊家的門堂去救何煦,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