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意過半晌才說:「保育,你多心了,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別忘了她除了得到你,還獲贈終身殘廢。」

「但是她勝利了。」

「沒有人會如此渴望勝利。」

「你不瞭解她。」

「那麼保育,你的懦弱正是她的幫兇。」

甄保育咯咯笑起來,「乃意,沒有你,故事結局便不一樣。」

「我?我只是個觀光客。」

「不,你扭轉了乾坤,現在岱宇才是贏家。」

「我不認為岱宇會計較這等無謂的輸贏。」

保育不再作聲,他似累了,合攏雙眼,漸漸打鼾。

他身上有襲人的酒氣。

乃意嘆息,對維真說:「我們走吧。」

維真與乃意悄悄離去。

途中乃意說:「保育走火入魔。那是毫無根據的猜測。」

維真沉默一會子才開口:「他絕對有人證。」

乃意十分震盪,「誰?」

「林倚梅。」

乃意張大嘴巴,什麼,她,她為何暴露自己的惡行?

「林倚梅有夢囈的習慣。」

乃意一聽,先是吃驚,隨即笑起來,她笑得是那樣厲害,以致眼淚滾了下來,她如被人點了笑穴,笑得歇斯底里。

維真讓她發洩足夠,等乃意終於止住笑,才說:「這真是一個悲劇。」

「是她做的床,活該她睡上去。」

「不要讓岱宇知道這件事。」

「我的嘴唇已密密fèng上。」

過很久很久,維真問:「乃意,你會不會做這種三敗俱傷的事?」

「我?」乃意看著天空,「誰拼了命來同我搶你,維真,我雙手捧上,立即退出,我若自愛,哪怕無人愛我,將來必然找到更好的,凱旋而回。」

「林倚梅明明比你聰敏,為何不懂此理?」

那必定是太聰明瞭,想過了頭,想出常人不敢做的事來。

乃意衝口而出:「岱宇是應該嫁給保二爺的。」

「算了,」維真搖搖頭,「不會有幸福,快則一年,遲則三年,一定分手。」

「何以悲觀。」

「兩人性格都多疑、優柔、怯弱,纏在一起,必定累死,因為沒有結合,才叫人遺憾而已。」

「我要叫岱宇問甄家討還那筆債。」

維真笑,「那得同文志兄先商量,現在他管她的財政。」

乃意納罕,「他為什麼還不動手?」

維真說:「人人都有私心。」

是了,他怕女朋友不再倚賴他。

乃意喃喃說:「我只希望岱宇快樂。」

維真笑笑:「快樂是至深奧的學問。」

乃意不以為然,「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我自問十分快活,我絕不讓煩惱困擾我超過半天,即使想到乃忠有一天會成為大教授而我只是報尾巴作者,亦不會難過至死。」乃意伸手拉拉自己面頰,「我勝在老皮老臉,厚皮厚肉。」

維真緊緊握住她的手。

四年後。

一待乃意畢業,維真就向她求婚。

任太太一疊聲眉開眼笑的好好好,毫不掩飾求之不得,如釋重負之情。

乃意搖搖頭,難怪女大不中留,實在是不能留。

乃意此際已經薄有文名,靠稿酬已可穿美服遊歐陸,可惜沒有節蓄,維真不鼓勵她儲錢,免乃意過分獨立。

最令她失望,或是不失望的,是任乃忠這小子,從來沒有人那麼小就立志,且一路毫不鬆懈跟到底。

誰在小學六年級作文堂沒有寫過「我要做一個消防員」或是「我要做一個清道夫」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