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時安靜,良久才聽雲卿緩緩嘆說:“至於我與蔣婉都不受傷……那就要看她究竟想做什麼了?是隻是大鬧蘇記,還是乾脆要殺我滅口。但是即便危險也只能去,不去,怕我姑姑在蔣家就更難做了……”

蒹葭聽得忐忑,一邊佩服她心思之深之遠,一邊又根本放不下心來,最終只得說:“總之你小心為上。”

雲卿便點點頭說:“還有一事,明兒慕家來提親之後,你和商陸親自出面,帶幾個伶俐人去蔣家接我姑姑回來小住幾天。我怕提親的事一傳出去蔣太太更要變本加厲苛待我姑姑。若蔣寬又犯橫故意不答應,你就告訴我姑姑我們今日所見,我姑姑為不把事情鬧大自會開口求蔣寬的。總之無論如何要先接回來……或者乾脆把紫蘇紫苑幾個都帶回來,請孫大夫好好給看一看。”

“是,會辦妥的,你放心。”蒹葭鄭重道。

房裡一時寂靜,蒹葭和疲�q不敢多言,雲卿也跪得筆直不言語。裴二爺看了更加火大,煩躁說:“你們下去吧!”等蒹葭和疲�q關上門離開,裴二爺才一把撈起雲卿怒道:“你這是要做什麼!”雲卿跪得腿麻腳軟,裴二爺又扯得突然,竟不妨一個趔趄種種摔在地上,裴二爺登時急了,扶起她急罵:“怎麼這麼不小心!”見雲卿紅了眼圈兒,又心疼得狠,便嘆說:“罷了,先起來。”

慌手慌腳扶雲卿起來,見並無大礙方說:“你性子急了。如今大興城不知情況如何,我需得等一等六哥兒的訊息。物華這四族不是平常的四族,或是皇商,或是皇戚,又牽扯到夏家的案子,宮裡宮外留著神的多了去了,你以為是小孩子家家耍個小聰明就行得通的?”

“爹是說我如今的安排哪裡不妥當嗎?”

裴二爺卻不回答,轉而問:“你今兒去蔣家了?雲湄那裡有什麼事?”

雲卿只是搖搖頭說:“沒什麼大事。只是你知道的,就像蔣婉始終覺得我姑姑配不上蔣寬一樣,我也總是覺得我姑姑嫁虧了呢。我姑姑是隱忍寬容的人,永不會去為自己爭什麼的,所以我才心疼,才更想要為她做些什麼。”

“那也罷了,”裴二爺便嘆道,“總歸上次去時,見蔣寬那小子果然是十分心疼她的。若將來慕家小子能這般心疼你,以他的狡猾,我反倒不怕你吃虧受苦了。”

雲卿一愣,琢磨半晌,任由裴二爺解開她手腕子上的繃帶細細清洗換藥,最後重又包紮好。見雲卿目光躲閃,一副猶疑不定的神色,裴二爺心下疑竇叢生,便收了手細細審視她半晌,最後陰著臉沉聲道:“說。”

雲卿收回手移開目光,盯著窗臺上的石蓮花,半晌方說:“爹不與我計較,是默許我方才的計劃了吧?那麼爹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算計的一分不差,蔣婉她果真來挑釁,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呢?”

裴二爺眯縫著眼盯著她的臉看,答道:“能怎樣?若蔣婉不來,大家各自相安,若她果真來尋釁生事,也怨不得你比她聰明,提前就算到了所有的事。”

“爹能懂就最好了,但我並不是問這個。我是想說,現如今慕垂涼的大房裴子鴛臥病在床,房裡一應事宜都是蔣婉在打理。慕老爺子本就有心壓制蔣家,如果蔣婉真如我所料在外滋事,如果爹你是慕老爺子,你會不會趁機做些什麼?”

見裴二爺驟然冷了神色遲遲不答,雲卿便起身踱著步子繼續道:“‘婦人七去: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淫,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竊盜,為其反義也。’大房裴子鴛多病,是有惡疾,不可與共粢盛,二房蔣婉尚無所出,是無子,為其絕世。因裴、蔣兩家與慕家的交情,所以這些都無所謂。然而蔣婉此番若有絲毫行差踏錯,那就是妒,為其亂家,是大惡了。你覺得慕老爺子會白白錯失這個良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