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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鬆一口氣,小聲說:“姐姐這話說的,豈不是打咱們的臉麼?我雖是新來的,卻知我們少爺最最寬厚,每日房裡的灑掃佈置都不甚在意,又常常賞錢賜物的,所以房裡的姐姐們都慣得不成樣子呢。如今雖進了姨娘,但少爺也改了性兒,每天去茶莊應卯,不過申時是不會回來的。因那紫蘇姐姐暫住在即墨齋,所以雲姨娘常常過去找她坐一坐,後來太太說如此不成體統,所以現在雲姨娘倒也不去即墨齋坐了,每天除晨昏定省之外多半陪太太在佛堂守著。咱們房裡沒事,雲姨娘那裡又沒事,想必小姐說那果兒姐姐也就不太出來走動了,到底是跟伶俐粗笨無關的。”
蒹葭自不便再接話,向雲卿看去,只見她噙著一絲笑,眼睛卻半耷著,目光盯著身前二尺遠的地上,像要用目光把那塊紅底兒白花波斯羊絨毯給凍結成冰,屋裡靜了半晌,方聽雲卿點頭笑說:“蔣少爺能轉了性子規規矩矩做生意,這是好事,我姑姑一個姨娘能服侍在蔣太太左右,自然也是大幸。”
末了,各自無話。外頭紫蘇、紫苑、紫英、白果、白前五人魚貫進來,一見雲卿都是跪地磕頭,雲卿一看,她們五人只紫蘇略略好一些,其他四人穿得倒足夠厚實,但彷彿都凍得不輕,最小的那白前丫頭手上烏青,怕是要害瘡了。蒹葭和疲�q本受邀入了座,如今連忙起來幫忙扶起她們,只聽雲卿說:“紫蘇倒還使得,只是你們四人如今已是蔣家的人,卻與我行這樣大的禮,傳到蔣少爺耳朵裡該說我不知禮數,故意拿捏你們了。快起了吧。”
話一出口,紫苑紫英聽得是刻意生分的,都垂手不說話。白果和白前也跟著站在一旁,眼裡卻蓄了淚,雲卿只覺自己渾身冰涼,手腕子又生疼生疼,半晌方擠出幾個字:“多謝你們了!”言便起身,欠身深深福了個禮。
因藤花等人還在,雲卿自不便多說,只對紫蘇說:“你如今是在人家家裡暫住,雖旁人行以待客之禮,但你需得謹慎自持,萬不可給人家添了麻煩。”
紫蘇自然應下,雲卿略略看過幾人,徑自點頭說:“見一回也就罷了。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我們先行告辭了。”
紫苑紫英等人一肚子話說不出口,只得連連行禮。藤花忙說:“我送小姐。小姐請。”雲卿聞言略頓,回頭又笑說:“藤花姑娘方才已跑去請她們來,現下若是再挨冷受凍地送我,可叫我過意不去了。況且房裡如今沒有主事的人,藤花姑娘若不在,萬一其他房裡有誰過來,可叫誰招呼呢。找個小丫頭子帶我們出去,不致迷了路就是了。”
藤花自然也懶得出去,又聽雲卿說得合理,如此行事也挑不出錯兒來,便隨口指了站在最前頭的果兒。
“你們太太的佛堂在哪兒?”走了沒幾步雲卿便問,“總歸是來一趟,想要見見我姑姑呢。你放心,你只帶路,到時候我遠遠兒看一眼就是了。”
見那果兒有幾分猶疑,蒹葭便柔聲勸說:“你便幫我們一把吧。總歸我們是客,便是誰發現也都要賣嵐園一個面子,決計不會計較的。”說著又偷偷塞了一吊錢給她,那果兒猶疑半晌,怯怯答應了,說:“算了,就當我新來的迷了路,繞遠一些也很尋常。”因帶著她們三人繞過一大簇夾竹桃,又走過一片嶙峋石林,往東南角偏僻處去了。
那佛堂坐落在一片桂花林中,林子大,又空曠,顯得冷風尤其凜冽,擦得人臉頰生疼。遠遠只看見林中紅牆碧瓦、琉璃脊獸,飛簷挑角、斗拱雄巨,十分威武華麗。雲卿素知蔣家奢靡,今兒見佛堂亦修得如此輝煌,方知奢靡到了什麼地步。再往前走,疲�q才低低驚叫一聲,被蒹葭眼明手快捂住了嘴。
雲卿倒也看見了,是雲湄。
雲湄穿一件單薄的藕色縐紗褙子,裡頭是素白月華裙,紫色雲紋長簪在腦後鬆鬆綰一個髻,雪青色宮絛繫著一塊紫玉佩壓裙,此刻正站在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