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放了長線,還下足了本錢。幸虧她平日裡怕打草驚蛇,在蘇記向來不跟鄭中扉多見多聊,否則早早兒地讓慕垂涼發現了,以她當時十歲出頭的年紀,沒準兒除了哭鼻子什麼都做不了。

“慕少爺好耐性,”雲卿笑,“也好大的手筆,為了這處不佳的景緻還特地開了茶莊。”

她擺明了是指鄭中扉,慕垂涼故作不知,只淺笑溫潤:“銀子多,放著也是放著。”

雲卿有點兒噎著,半晌沒說話。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蔣寬忙送上一杯茶。

慕垂涼不緊不慢搖起摺扇,倜儻風流,笑容明朗,道:“她牙疼。”

028 品茶

牙疼的雲卿用一雙細長的銀雕筷子撥弄著碟子裡的豌豆黃兒,刻意忽視了慕垂涼,只閒閒聽蔣寬說些蔣家茶葉生意的事兒。聽蔣寬的意思,“碧波流嵐”只是蔣家制茶上的一個新嘗試,這是將素日金貴的南方茶樹和不值錢的花草茶糅合到一起,做出從口感到價位都更適宜普通百姓飲用的茶來。

這期間,慕垂涼早已吩咐小二端上一壺熱水。先前雲卿喝的“碧波流嵐”是店裡沖泡好的,這回卻是慕垂涼當著二人的面兒親手泡的。雲卿看他泡茶時目光專注,動作嫻熟,甚至姿態優雅,自成一景,覺得自個兒的牙當真是要疼起來了。

“你嚐嚐看。”

滕蔓紋路的青花小瓷杯,素白如玉又骨節分明的手,雲卿不需仔細瞧,那第一杯茶的確是給她雲卿的。

雲卿大方接了,將飲未飲,又抬眼笑問:“沒下毒吧?”

“清熱解毒。”

“天兒熱,沒毒只有燥。”

“解熱降燥。”

望著碧綠茶湯,雲卿笑:“還有這等功效?”

那人將第二杯分給蔣寬,神色絲毫不亂:“不分茶,分人。”

這人真是討厭得夠份兒了。見蔣寬瞧著他倆發愣,雲卿偃旗息鼓,認認真真品起茶來。

“碧波流嵐”,茶湯碧綠清透,嗅之淡雅清新。輕啜一口,初時舌尖味苦,咽之微察澀意,口感算不得極佳。但又想,茶本就是苦中回甘的東西,茶香繚繞,茶味醇厚,幾番浮沉和易色回味,需耐得住品才稱得上一個“好”字,因此不敢心急,待到口中苦味稍緩,便再度輕啜。如此往復,將一杯茶耐心飲盡了。

“怎麼樣怎麼樣?”蔣寬巴巴地瞧著她問,“這茶還行嗎?”

雲卿夾起一塊豌豆糕,瞧著蔣寬笑:“你心急什麼,難不成這茶是你制的?”

蔣寬嘿嘿一笑,摸著自己鼻尖兒說:“正是我蔣寬……哎,這茶究竟如何?”

“瞧你整日裡遊手好閒的,原來還會製茶,”雲卿倒好奇了,再度避開他的問題反而問他道,“往日裡你也制過茶麼?怎不曾聽你提起?也忒小氣了,不送我一些嚐嚐。”

蔣寬臉詭異地一紅,低了頭偷瞄了雲卿小聲咕噥道:“往日裡……沒有。我最近才……才想……哎呀你要急死我,這茶究竟如何?要是放茶莊裡賣,會賺錢麼?會有人買嗎?如你和你姑姑,會來買嗎?”

雲卿想起嵐園裡蔣寬酒後醉言,又看他此番神色,知曉這人真是紅鸞星動,為了一個女子要改邪歸正了。因著第一次聽蔣寬提起時是在嵐園、在她面前,雲卿對此事還真是非常好奇,正琢磨著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慕垂涼卻突然淡淡一個眼色瞧過來,分明是平穩無波,卻讓雲卿心頭一緊,頓時沒那個興致了。

“會的,”雲卿笑說,“我逗你呢,這茶極好。”

蔣寬頓時長舒一口氣,嘆道:“你嚇死我了,要是你第一個開口說了不好,我心裡可是真真兒沒底兒了。”

雲卿低頭撫著細骨瓷的小茶杯,斟酌著詞句笑說:“你有心做事,那就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