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瞧了,發現外頭站著一位精瘦的老頭子,明藍錦緞紫金團花紋樣,雪白千層底兒的皂面兒布鞋,一雙眼睛如同蒼鷹一般精光畢露,他只簡單雙手背後隨意站著,卻叫雲卿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別說動什麼心眼,根本連目光對視都覺吃力。

“要怎麼樣才能做的毫無插手痕跡,卻讓蘇記一敗塗地、讓這三人做你的馬前卒為你叩開蘇記的大門呢?”

038 層巒

讓蘇記一敗塗地、讓這三人做她的馬前卒……為她叩開蘇記的大門?

雲卿心裡咯噔一跳,手中筷子上一根兒香芋乳酪酥條兒應聲而斷碎成兩截,連帶起一陣如紫似白的齏粉,像炸起一團小小的煙霧。

老頭兒負手而立,姿態不甚高昂,但那種氣勢上的壓迫足以讓雲卿心裡那根兒弦瞬間緊繃。雲卿隔簾打量之姿紋絲不動,面上淺笑平和一份不改,心裡頭卻一閃而過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念頭。他是誰,什麼名字什麼身份什麼心思什麼籌謀是善是惡是敵是友知道多少知道的是對她有利的還是不利的還是全部都知道……總之,他,為何而來?

“說說看,”老頭兒根本一句廢話都不多說,而是單刀直入開門見山重複,“運籌帷幄,四兩撥千斤,你怎麼做到的?”

場面漸僵。

已經不是裝作不知可以躲過的事了。這老頭兒顯然知之甚多且有備而來,雲卿暗暗鎮定,莞爾一笑從容起身,開啟簾子與他面對面站定了才不卑不亢見了禮說:“一個問題,當換一個問題方可。”

氣氛陡然詭異。

面對面,一換一,雲卿執意要從氣勢上挽回方才目光對峙間的潰敗,卻不料餘光竟瞥見角落處一個銀灰色的身影——慕垂涼!

他、他何時回來的?

慕垂涼隱在角落裡,面色平靜地簡直有些可怕。他一雙深沉眼眸緊盯著雲卿和老頭兒這邊,然後朝著這個方向緩緩地、極不明顯地搖了搖頭。

雲卿目光發虛,穩穩收回目光,面色不露一絲端倪。那老頭兒看著她,單手捋過清須話裡有話不怒自威地問:“你要和老夫做交易?”

“不敢,”雲卿謹記慕垂涼那一個搖頭,當即放下身段歉然一笑說,“絕無此意。只是似乎閣下認得小女,小女卻不認得閣下。那一個問題,便是不曉得該如何稱呼,所以想要冒昧請教罷了。”

遠處的慕垂涼麵色未變,眼神卻似有丁點兒喜色,隱約像是讚賞。

老頭兒緊盯著雲卿看了片刻,一雙精光畢露的眼睛簡直像是能把人剝開看透,而云卿知曉慕垂涼就在不遠處、知道他會提點她支援她幫助她,心裡像是有源源不斷的熱氣撐起膽量,這一刻她不僅笑的平靜,更笑的恭謙,怎麼看都是沉靜有禮落落大方,沒有一丁點兒的破綻。

分明受到驚嚇,卻能迅速穩住神思,分明疑慮重重,卻能迅速選擇最關鍵的一個,老頭兒心中暗歎,出口卻再度追問:“四兩撥千斤是常見的了,卻又如何做到不露痕跡,且不費吹灰之力?”

慕垂涼極輕快地點了下頭。

雲卿沉思須臾,坦然看向老頭兒,卻半晌才輕輕吐出幾個字:“讓他說,讓他做,讓他錯。”

老頭兒眸光一閃,一雙似能看透人心的雙眼頓時如同暗夜明珠熠熠生輝,他分明不動身形,雲卿感受到的威懾卻一點點地加深、再加深,雲卿不覺目光閃躲,卻看到四下裡竟然早已空空蕩蕩,整個兒全馥芬的二樓竟只剩他們幾個。

“讓他說……讓他做……讓他錯……”老頭兒反覆念著這幾句話,然後負手而立的姿態終於發生變化,他伸出一隻枯瘦的蒼白的手,自然挑起前方那扇湘妃竹骨的簾子,然後徑自坐下。

“進來。”老頭兒淡然一句便像命令。

雲卿自老頭兒轉身便只得轉身,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