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當然是最棒的,誰叫你是——”

話到這兒便卡住了。雲湄摸著雲卿的頭髮,許久才想起先前的問題:“那今晚為什麼不去斗燈了?裴二爺親自幫你找的活計,可別左了二爺的面子。”

雲卿自然而然地撩開後邊袖子說:“傷到手了,不能再畫。”

雲湄忙坐直了拉著雲卿的手腕急問:“什麼叫做不能再畫?大夫怎麼說,究竟傷的嚴不嚴重?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你讓我怎麼跟夏家先人——”

雲湄猛然捂住自己嘴巴驚恐地看著雲卿,雲卿默然看了雲湄半晌,用左手拍拍雲湄肩膀說:“姑姑,沒有關係,我們本來就是夏家人。縱然是罪臣後人,也不能忘了祖姓。”

“雲卿!”雲湄小聲提醒,但轉而一想雲卿說的不錯,便看著雲卿的右手腕低聲說:“雲卿,姑姑很沒用是不是?我不如晚晴姐姐那麼有用,我沒法幫夏家報仇,甚至姐姐只要我保你平安我也做不好,我……”

“姑姑別這麼說,我的手沒什麼大礙,”雲卿靠在雲湄肩頭輕聲說,“況且姑姑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一陣靜謐,雲卿聽得到雲湄低低的哭聲,她們說話聲音本就已經很低,雲卿仍是偏頭附耳對雲湄說:“可是姑姑,你能不能為了我,更好一點?”

雲湄一愣,半晌都沒說話。

雲卿輕聲在她耳畔說:“姑姑,不管這麼些年你是為什麼生病,我只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儘快好起來。然後和尋常人一樣嫁人,生子,好好過日子。”

雲卿肩膀一顫,彼此相擁,雲卿能清楚感受到。她知曉雲湄的心思,若非事到如今她也不願戳穿,雲湄的眼淚卻迅速打溼了她的脖子。

“姑姑,有些事是時候結束了,你的,我的,還有夏家的。結束之後就是新的開始,我們都要好好的。”

雲湄久久不言,像全身失了力氣一般軟軟靠在雲卿身上。雲卿正要再開口,雲湄卻緩緩推開雲卿,雙手搭在她肩頭柔婉一笑說:“姑姑總是相信你的,誰叫你是夏家嫡長女。姑姑很笨,沒法幫你什麼,但絕不會成為你的後顧之憂。”

雲卿留給雲湄的,便是那盞“踏雪尋梅”的燈。

那一晚雲卿沒睡好,她夢裡恍惚飄過許多東西,有些是聽人口述後在心中想了千百遍的,有些是親身經歷再不敢忘的。雪白的扇面,硃紅的印章,曾祖父對爹爹說:“等你的孩子長大了,再來為他的曾祖父我畫扇面兒吧。”斷頭臺上,曾祖父疏眉朗目,淡然嗤笑:“你們未免太小看我夏家。”藏身的小院兒,爹爹狠狠親了她臉然後匆忙將她交給晚晴大姑姑說:“快走!”沁河渡口,晚晴大姑姑送她和小姑姑上船,親著她的臉聲聲囑咐:“不要回來了,再也不要回來了!”

還有裴子曜,他擰著眉站在遠處,雲卿朝他走去,越走越近,他臉上卻陡然出現兇惡神色,雲卿一驚連忙後退半步,卻看不清那人模樣,只見他憑空搖起一柄烏木錯金未著扇面兒的摺扇來,雲卿慌忙去奪那扇子,卻聽他不緊不慢地笑出聲來……

第二天便是七月初七,孫成一早便過來報信兒。昨兒蘇二太太堅持沒找人替代,只讓孫成登臺告訴眾人蘇記的畫師傷了手,不能比。沒想到眾人感慨之下反倒越發念著那盞“踏雪尋梅”,連臺上的評判蔣少爺等人也是念念不忘,平白讓蘇記沒比第三輪就撿了個第二名。蘇二太太原對七夕斗燈並不上心,但蘇老爺等人很是激動,於是特讓孫成來邀雲卿晚上去放燈——照規矩,第二名是要在沁河邊兒上放一盞蓮花燈的。

雲卿原不想去,恰巧雲湄在一塊兒吃早飯,便順口問了句:“姑姑想不想去?”

雲湄也是要拒絕的樣子,但話鋒一轉竟然笑著說:“許久不出門了,倒很想看看花燈。”

雲卿一愣,忙跟孫成說:“那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