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蘇二太太,一個跺腳扭身兒撲向蘇老爺懷裡:“老爺,您可說過您是最疼我的!可現在就在蘇記,就在您自己家的燈籠坊裡,我竟被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學徒給罵了!老爺您到底是管不管?您就由著我被一個下人罵?老爺,嗚嗚嗚嗚……”

雖說因為蘇老爺等人的到來關了大門,但多少夥計都在,三姨太這一鬧蘇老爺大為不悅,又覺得自己面子上很是過不去,便抬頭責備地說:“曼秋……”

蘇二太太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兒,很響一聲“呸”,說話聲音卻輕輕柔柔媚態橫生:“老爺特地請畫師下來,讓人家小姑娘站這兒候了挺久了,可是有什麼指示麼?”

雲卿對別人的家事不感興趣,只是覺得有蘇家這樣的東家,蘇記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垮,老天爺真是對蘇家手下留了情。她站在花廳中間,左前方就是蘇大少爺。蘇大少爺神色懨懨,每聽一句話就是一陣兒不耐煩,全靠蘇太太不時一個提醒的目光才忍著沒揚長而去,到孫成忍不住開罵後,蘇大少爺的目光則完全移到了雲卿身上,上上下下來回得掃,臉胸腰腹一處不落下,像用目光將雲卿剝光細看了好幾回。

雲卿先前只作看不見,到後來那目光愈加放肆,雲卿目光便冷冷地掃了過去。雖說才十五,但氣勢倒比十七歲的蘇少爺還凌厲三分,蘇大少爺眼皮兒一抖,懦懦縮回目光,雲卿卻也沒什麼耐性聽下去了。

三姨太還掛在蘇老爺身上,委委屈屈地說:“老爺,我不也是為了咱們蘇記好嗎?大少爺還年輕,從前也沒打理過燈籠坊,要是來這兒反倒讓這些放肆的下人欺負了可怎麼好?我哪裡是哭我自己竟被個下人罵,我是哭咱們堂堂蘇記的東家在下人眼裡什麼都不是,這可是造反了呀!”

蘇老爺連連稱是,轉而又看向蘇二太太,正要開口,雲卿卻淡漠地說:“三姨太此言差矣,一來孫成是家裡貼了銀子來跟趙掌櫃當學徒,沒拿過蘇記一分工錢,絕不是蘇記的下人,二來蘇家是請二太太來打理蘇記,咱們自然唯二太太命是從,等到哪天換了人,夥計們自是聽新主事的話。”

三姨太狠狠一眼剜過來說:“你當換了新主事還容得下你這麼囂張的下人?黃毛丫頭一個,飛揚跋扈不知分寸!下人就是下人,還是不懂規矩的下人!有什麼能耐做蘇記的畫師?”

“換了新主事,我雲卿自然是不會留在蘇記了,這個三姨太無須擔心。”

“不用換主事,我也能讓老爺辭了你!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你最好收拾東西現在就滾蛋,記住,不是你不留在蘇記,是我們蘇記不——要——你!”三姨太一根手指戳著雲卿的胸口步步緊逼。

雲卿低頭稍理衣裙淡淡地說:“雖說相看兩厭,我倒不能如三姨太所願。我是二太太請來的人,什麼時候二太太給我結了銀子清了賬,我自然會離開。”

“你!”三姨太指著雲卿氣的說不出話來,又見四下無人幫襯,轉身跺腳一聲嗔怨:“老爺!”

蘇二太太冷笑一聲上前拉了她的手柔聲說:“你怎麼沉不住氣了,這樣護不了孫成也護不了我,反倒給你自己惹禍上身。你跟這種沒腦子的人瞎辯個什麼?倒高看她了。”

“你——柳曼秋!”三姨太尖叫一聲,立刻眼淚汪汪重新撲到蘇老爺懷裡,“老爺!老爺您瞧,這還是有外人在呢,二姐就這樣欺負我……”

“三妹也開始飛揚跋扈不知分寸了嗎?我柳曼秋的名字什麼時候輪到你直呼?還有,瞎了你的狗眼對我這畫師大呼小叫,她是裴二爺的女徒弟雲卿,二爺親賜了‘裴’姓尊她為嵐園小主人,是賞我柳曼秋幾分薄面才肯在蘇記屈就,你算哪門子主子敢叫她一聲下人,也不怕折了你的壽!”

一言既出滿座皆驚。蘇老爺臉色漲紅,蘇太太面如土灰,三姨太臉色慘白差點兒從蘇老爺身上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