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了幾夜沒睡著覺,徐知敏在來喜的授意下,給岑睿奉茶時笑一笑道:“陛下,日子過得當真是快,今日都是三月三了。”

岑睿抬起因熬夜紅得和兔子似的雙眼,遲鈍地呆片刻跳了起來:“來喜,備車!朕要出宮!”

“陛下要去往何處?”來送摺子的傅諍深深皺起眉,這個時候還要出宮遊玩?

┉┉ ∞ ∞┉┉┉┉ ∞ ∞┉┉┉

仲春時分,清水郡人皆愛飲杏花酒,驅春寒、祈春吉。岑睿記得她孃親尤愛在這個時節釀上兩壇,一罈自己飲用,一罈埋在樹下。在東西市轉了半圈,岑睿才從個小鋪子裡拎出了兩壇杏花酒,又去白馬寺求了幾束香燭和本佛經,才驅車往郊外妃陵而去。

傅諍坐在對面,看著岑睿拔開封泥嗅了好幾遍,平聲相問:“這酒有問題?”

岑睿抱著酒罈擺擺頭:“不過是沒有我娘釀得醇厚。”又拆了另一罈,聳著鼻尖嗅了嗅。

傅諍眸光微動,卻是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與她說上一言半語。

今年此日,雲水皎潔,天光大好。山林間春光明媚,穿透淺淺霧靄,折出粼粼溪光,鶯鳥相和之聲不絕於耳。

妃陵修在山腰偏高處,走至一半,熱出一頭汗的岑睿嚷著要脫掉長氅,結果遭到了傅諍殘忍地否決。

爬到墓前時,岑睿頂著一頭細細密密的汗珠毫無形狀地癱在她孃的墓前,嚶嚶嚶假哭道:“娘啊,你看啊!兒就是這麼每天被欺負著的。”

“……”來喜抖著肩膀擺好給貴妃娘娘的貢品,自覺地蹲到遠處去守著,蹲之前警惕地看了看傅諍與岑睿,小聲在岑睿耳畔道:“陛下!荒山野嶺,小心禽獸!”

岑睿一臉茫然地看著來喜鄭重其事的表情,這白天的,有禽獸也不敢出來傷人吧。

妃陵雖常年有守陵人清掃,但亦難免飄有枯枝落葉,岑睿拱著身撿去草草葉葉,跪下端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燃氣香燭,又取出數個杯盞,各自斟上。撈起大袖,一杯杯灑在墳前,岑睿端起剩下的一杯酒,眼中浮出一點笑意:“娘,你放心。我現在過得很好,將來也會很好。”一飲而盡杯中酒。

飲完酒,一隻修長的手從她身邊取走個杯盞。

岑睿直起腰板,側首看著躬身祭禮的傅諍,正色道:“你為什麼不跪下來?”

“……”傅諍冷眼看她。

岑睿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娘好歹也是個貴妃呢!要是活著現在就是太后!你難道不該跪?!”

兩人互相冷對了會,傅諍撩開衣襬緩慢跪下,容色淡淡道:“是臣失職,沒有把她教好。”

“……”

祭拜後杏花酒仍剩下大半,岑睿覷了眼傅諍似沒有反對之色,就摸了個杯子,一邊喝著酒一邊對著墓碑說著話。

說的無非是些平日裡的喜怒哀樂,有大半指桑罵槐地罵傅諍。傅諍聽了會,輕抽嘴角挪開了眼睛,看向一林綠意。

待他轉回視線,突然肩膀一沉,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有氣無力地搭在他頸邊。

岑睿打著酒嗝,很有自知之明道:“傅卿,我好像喝醉了。”

“……”傅諍提起酒罈,一掂,空空如也。酒量不好,竟還喝光了所有的酒,傅諍看著那個不知死活的醉貓,考慮要不要一腳踹她下去。

醉酒後的岑睿無比地敏銳,幾乎立刻感受到了傅諍對她的嫌棄,連忙摟住他胳膊,緊挨著他蹭了蹭,不忘威脅道:“不許丟我!這是聖旨!”

一不小心回頭看到此幕的來喜差點滾下山,這絕對是充滿惡意的賣萌啊陛下!

岑睿的酒量奇差,酒品倒還不錯,靠著傅諍呢喃了會,身子一斜,半個人倒在了傅諍腿上,老老實實地睡了過去。

山風清朗,卷著花香盈入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