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樣一個缺德的人,日後還要怎麼在地面上混?

脫離了家族,無異於自絕於人前。一個沒有祖宗的人,死後將會無所歸依,終將變作孤魂野鬼。

老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家丁們半勸半趕地把三房一家子往外推。

花廳裡好不容易清靜下來。

婆子丫頭們趕忙插空收拾混亂。

正沸沸揚揚著,忽然二門上傳來訊息,說是衙門來人了。

一聽“衙門”二字,滿廳的人都不由得神情一緊,暗中整頓衣裳的同時,一同扭頭去看。

來的居然是位官媒,自稱姓厲。帶著個小丫頭,舉止言談都比街面上做媒幾十年的孫婆子體面、大氣。面上也不見孫婆子那未語先笑、到處拿喬的驕矜習氣。

似乎像楊家這樣的,都是她司空見慣的場景。

老太爺已經換上了威而不露、彬彬有禮的模樣。

在他暗中打量厲婆子的時候,厲婆子也在藉著喝茶的工夫,打量此間。

茶是好茶,也就楊家這種大戶人家,才喝得起。

茶碗是極好的青花瓷,這個,小門小戶是難得一見的。

婆子、丫頭不少,也有規矩,這一路走來,都是見識過了。光是養這些人,一月的開銷也不少。

沒的說,楊家的底子應該算是厚實的。

楊老太爺是秀才出身,雖說低了點兒,可也是讀書人。往前推,祖父輩也曾有人中過舉人;往下推,現下大房的嫡次子就在縣學裡讀書,據說是個用功的,將來少不得要掙個功名在身,光耀門庭。

試想,整個一縣,能夠進入縣學中讀書的,也僅僅只有二十人。而楊釋褐就佔了其中的一席。不管是從學業、還是家境上說,楊家都是有一定的實力的。

厲婆子又把目光再次投向廳中的那座博古架上。通天徹地的高度,橫格豎格幾十格,全都擺得滿滿當當。好傢伙,那叫一個絢爛奪目、流光溢彩。

光是這些擺設,也值不少的銀子。

厲婆子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微笑著看著老太太。

其實,她關注的是老太太通身的裝束。就說最常見的額帕吧,那是女子最常見的飾物,從老婦到小女,通用那個東西。

可是楊老太太的額帕顯然就很與眾不同。且不說繡工多麼地好,就說那一朵一朵的祥雲,竟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攢就的,若是拆下來,怕不得裝滿一飯碗?

厲婆子看得心頭有幾分嫉妒。可是越這麼著,越不敢造次。

“幾天前,跟貴府的姑奶奶在縣裡偶然見過一面。聽貴府姑奶奶說,楊家大姑娘幽貞嫻靜,德容言功無一不妥。婆子受本縣新晉正八品縣丞孫大人之託,求娶貴府大姑娘為妻,不知老太爺、老太太意下如何?”

蕭牆內外之第75回

當楊家上上下下在為大小姐楊釋媛的好親事奔走相告、歡欣雀躍的時候,一水之隔的三房卻如同陷入到無底深淵之中,死氣沉沉、油盡燈枯。

三日的苦苦等待,所有的幻想、憧憬與歡喜,瞬間被擊得粉碎。

陶氏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說好的,那明明是釋懷的姻緣,是她三房的機遇,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釋媛的大造化?

“一定是弄錯了,錯了!”

桂月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哭得沒個人形兒了:“姐姐別去!都已經下了小定了,生辰八字白紙黑字,錯了又能怎麼樣?你覺得姓孫的能為了咱們姑娘,跟他們撕破臉皮嗎?”

陶氏大怒:“那你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桂月號啕大哭,說不出話來。

屋子裡,釋懷棄了刺繡,面壁低泣。手帕子溼得能擰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