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怎麼做?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難不成跑去跟人爭、跟人搶去?

除了顧影自憐,還能怎麼樣?

陶氏咬牙切齒半天,終於擠出來一句惡狠狠的:“一定又是這個起事精幹的!”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也是最大的一種可能:八成是丈夫得意忘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壞了女兒的婚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事事不如人,處處瞎抖擻。統共就那麼點福氣,全給他抖擻乾淨了。

“然兒,去,請外祖和舅舅們過來。”陶氏壓抑著胸腔中火山般的憤怒,喃喃道,“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與其被他活賣了,不如早了早清閒。楊正禮,我要跟你和離。”

老三覺得十個竇娥加起來,都沒有他冤。

他什麼都不知道,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捱罵、捱打。臉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妻子又要鬧著跟自己和離。

都說死也要死得明白,對此,他感到十萬分地不服、不甘、不忿。

陶氏恨透了他的死鴨子嘴硬,兩口子一個門裡、一個門外,跳著腳地對罵。

陶氏開始翻舊帳,從五百年前開始清算。

“整個棲鳳鎮,誰不知道你那張臭嘴!早就囑咐過你,誰問都說不知道,問什麼都不要說。你那耳朵是驢耳朵,根本就聽不進去!沒吃過囫圇飯的窮叫花子,撿個囫圇饅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要不是你到處瞎咧咧、大吹大擂,能招小人算計?天殺的,不把妻兒老小作踐死,你就不舒坦是不是!真是家門出、輩輩出,好的你不隨,就隨了楊家那點子爛根子、壞根子了!”

老三被季遠志攔在院子裡,一邊昂著頭清理著傷口,一邊直嗓子叫:“別再拿楊家說事兒了,人家都說了不認你了,這下你滿意了?”

“你捨不得是吧?”

陶氏一個板凳甩出來。板凳蹦跳著衝向老三,早被他眼明手快地一抬腳,踩在了腳下。

“你捨不得,情管貼上去!一年三兩不夠,有本事你就掙個十兩八兩,讓他們把你當爹對待!不認你?不認你活該!看你那點出息!三兩銀子,當是打發要飯的呢!”

老三惡聲道:“是,跟著我還不如要飯去!當初是誰非要結的這門親?你要算舊賬,今天咱們就好好算算!”

他的口無遮攔揭破了陶氏的傷疤,也觸及了陶老太爺父子的心病。

陶老太爺恁好脾氣的人,也登時陰沉了臉。

二舅怒火中燒,二話不說,衝向前去,朝著老三的胸口連搗三拳,口中大罵:“姓楊的別欺人太甚!我姐怎麼了?沒有陶家,你早死乾淨了!你們楊家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二舅、二舅,息怒、息怒!一家人不能動手的。”

醫生季遠志慌忙騰出手來勸架。

得了信趕來的陳屠和譚麻子,也相繼加入到勸和的隊伍中去。

桂月也不勸架了,坐在簷下哭得聲嘶力竭。哭自己命苦、女兒命苦,哭老天爺不長眼,欺負好人。

和離了好,最好是把她變賣了。賣到誰家,都比留在這個家好。

這日子,根本就沒法兒過了!

院裡院外一片嘈雜,一種天要垮、地要陷的末日氣息籠罩在三房上空。

偏就有人對此無動於衷。

釋然瞄準草垛的一點,行雲流水般拉滿弓。

初七候在五十步外,隨時把沒入草堆裡的竹箭抽出來,再小跑著交回到釋然手邊。

十支箭,反反覆覆射了三次,釋然出了一身透汗,這才住了手。

初七這才有機會靠近前來,抽出腰間別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