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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叫我,「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看我的畫室?」
「不好吧,」我說:「我很怕見伯父伯母的。」
「他們不在家,喂!怎麼了?世界變啦?女的請你,你還推來推去的。」她說。
「好,去。」
「要不要把司機叫出來?」她試探的說。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別這麼奴役人家好不好?」
「那麼我們自己搭車去。」她說:「你要發狠,你去發好了,別對我發。」
我只好笑笑,又出去叫車,也不好意思跟她擠公路車了。她還是千金小姐呢。
車子駛向山上,一路上都是精緻的小洋房,最後她叫車子停在一間白色的屋子前。
我們下了車,她搶著付了車錢,我並不跟她爭。
在陽光下,她家的花園開得非常燦爛,我問她:「畫室,你要畫室幹什麼?」
她被我氣得翻倒,怒道:「只准你們有畫室,我難道不用畫則?狗眼看人低!」
「噯,行了,學會了一句中國成語。」我笑。
「你到底看不看?一直吵架,不看就走算了。」
「我沒有吵呀,」我說:「你脾氣太壞了,我是孤陋寡聞,你教我,我就知道了,你一直罵我,我怎麼學得了?」
「我罵你了嗎?」
「罵了。」
「對不起。」
「沒關係。曬死了,快上樓去吧。」
她的畫室在三褸,屋頂是斜的,畫室的面積大得不得了,一張可以調整斜度的大桌子。上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計算器,一旁是兩座打字機,一架電動,另外一架手提,一隻竹籮裡放滿了一卷一卷的紙。
她招呼我坐。
我說:「太漂亮了。」
「所以你心裡一定在想,這樣的人用這樣的房間,真是暴殄天物,是不是?」她瞄我一眼。
我只是笑,她對我有成見了,我無法於一時間分辯。
全間房間是白的,牆壁上懸著幾幅版畫。
我問:「好象是米羅的?」
「是。很便宜,那鉛筆簽名倒是真的。版畫只需要上幾個色,壓一壓花紋,說不定是他徒子徒孫做的,每張五百港幣,巴黎隨便哪一家畫商都代理。那框子倒真不便宜,比畫還貴。」
米羅的彩色.配白房間是很漂亮的。
另一邊放著網球拍子,還有一雙球鞋。
看樣子她除了不懂中國文化之外,什麼都懂。
也只有她一個人,不懂的東西,追求得這麼厲害,多少女人,白痴似的跟著丈夫進,跟著丈夫出,在養孩子的空檔裡,搓搓麻將,碰出一副滿糊是豐功偉績了。這種女人,達可恥程度。她們卻還來得個得意,走出來都是精神十足,挺胸凸肚的。
想到各式各樣的奇怪女人,再看她,我的臉色就放柔和了。
我問:「你是不準備回去了-」
她拾起一個網球-了-,說:「是。留下了。這裡很好,有南歐風味,可是比南歐乾淨、太平,人也比那裡的斯文。我住過三個月義大利,臭死熱死,隨街有人搶皮包的。加起來開心的時候不到幾個小時,那是走博物館的時候。好好的白裙子穿出來,回去就給那些男人摸得黑黑的,我不介意摸,至少也該把手洗一洗。」
我笑得彎了腰。
「義大利女人兇,義大利男人還要兇,在街上喝喝咖啡就打起來了,那男的抓住女的頭髮就打耳光,那女的又吐口水又責罵,真正是落後地區。」
「別這樣,」我說:「我去的時候就沒看到。」
她說:「那你運氣好。美國也不行,弄弄就不像了,個個人鞋脫襪脫的,巴不得回復到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