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兒與世儒出去後很久還沒有回來,撥打他們的手機無人應答,直接撥電話去飯店的房間。

“我愛她,我無法接受將愛靜靜地埋葬,去等待歲月將之腐朽,所以……”

“可是愛始終不是一個人的,不是嗎?”

“我愛她,難道錯了嗎?”

“愛本沒有錯,但以愛的理由強加於人,則是無法忍受的,尤其對於女人。”

世儒的聲音沙啞而脆弱,用一種無以言說的沉寂詮釋著近似癲狂的心情,向我訴說了一場源於愛情的“突發事件”……我知道這更是一個早已籌劃的陰謀,但我不忍再行追問下去。我不希望再次觸及我的女兒身陷別人慾望的旋渦而無法逆流回轉的艱難。我啜了一口白水,將悲傷與憤怒一併嚥下。幾縷頭髮劃過臉龐輕微的刺痛,緩緩地坐下來。焦灼漸漸退去,平靜再次不戰而勝。我已不再彷徨,我已可以理性地分析,雖然我在此刻開始討厭我被世故磨礪的成熟。

潤兒已經離開了,並且我知道她一定不會回家。

搜尋著她可能去的地方,以及能找到她的線索。

記憶中郭小姐曾講過他們一同書寫的小說,上面應該可以找到端倪。開啟電腦,非常幸運,IE的預設頁面正是連載著他們的小說《妖精女兒》的論壇,看著長達二十八頁的回覆,連載已經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我再一次如此近地欣賞我的女兒,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她註定所獨有的羞澀與執著在沉靜的文字中,像一脈汩汩流淌的溫泉,深深地浸入我的骨骼,平靜的背後是湧動著的對愛情的渴望,使我時不時地感受到震顫。一滴滴眼淚順著臉龐滑下,灼傷了我的面板。我第一次感覺到眼淚會有如此炙人的熱度。這讓我想起了從前,隔著溫柔的天色,與潤巖那個溫婉的初遇,我曾懷擁了對上帝的感激,抱定一樁未知的幸福與愛情珠聯璧合……

那一幕一幕在眼前輾轉留連,不忍伴隨落日的餘暉一點點隱去。一絲秋風夾帶著片片黃葉,冒失地闖入,孤單的樹幹漸趨消瘦,默默地對視著沒有絲毫寬容的凜冽寒風,讓我心慌。歲月的腳步層層貽盡,只有眷刻愛情的深深痕跡在心中突顯。潤巖,Papa,潤兒,我。我一時恍惚了,定了下神,注意到右上角有一封信的動畫反覆地跳出。通常我不會去檢視女兒的隱私,可是我的潛意識背叛了我的原則,不由自主地點選,信件已經開啟了:

潤兒:

Papa和郭襄都在我這裡,請見信速到

非常巧,這封網上信函,是一位叫“普梵”的網友所寫,告訴潤兒趕快去他家,並在末尾處附上了祥細的家庭住址。我不敢想象將他的病情交付於一些沒有絲毫護理經驗的莽撞青年,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於是一刻不敢耽擱,馬上聯絡上醫生,一同趕往信中所寫的地址。

(10月28日 郭襄)

匆匆趕到醫院,卻沒有遇見潤兒。更失望的是,據病房裡的老太太講,剛剛有一位小姑娘來過這裡,問過Papa的去向,在沒有得到結果之後轉身走了。

我從那扇熟悉的窗戶向外望去,樹葉一片片都變成了金黃,耀眼得讓人心慌。秋色還是那麼迷人,陽光一點點地隱去,最終將被黑夜無情地扼殺,而城市裡擁動的茫茫人海,潤兒已經在這十幾分鐘的間隔中錯失。她會走向哪裡,我們又能以什麼方式去尋找她?難道這又是天意註定?

這讓我想起那個畫樹葉的老畫家的故事。一個一生沒什麼大作品的老畫家,一次陪同夫人去探望一位故人的孫女,可憐的女孩已病入膏肓,骨瘦如柴,斜靠在床頭,痴痴地看著窗外飄落的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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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樹上的葉子又少了一些,如果一直能看到它們多好啊,哪怕只有一片。”畫家與夫人相視無言,唯有內心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