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了。卡特先生這個月要到蘇格蘭度假,由主管辦事員負責事務所。自從他們到巴黎那次小旅行以來,古德沃西先生似乎對菲利普有好感。現在既然菲利普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得到自由了,因此,也就不跟這個可笑的人過意不去了。

“凱里,你明天要去度假嗎?”傍晚,古德沃西先生對他說。

菲利普整天一直在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坐在這可恨的辦公室裡了。

“是啊,我一年期滿了。”

“恐怕你幹得不那麼出色。卡特先生對你很不滿意。”

“總比不上我對卡特先生的不滿意吧。”菲利普高高興興地回答。

“凱里,我想你不該這麼說。”

“我不想回來了。合同規定,假如我不喜歡會計工作,卡特先生將退還我交的一半學徒費,待滿一年,我就可以不幹了。”

“你不該倉促地作出這樣的決定。”

“10個月來我就一直討厭這一切了。我討厭這個工作,討厭這個事務所,也討厭倫敦。我寧願掃馬路也不待在這兒。”

“那麼,應該說,我認為你不適合幹會計工作。”

“再見了,”菲利普說著,伸出手來,“我想謝謝你對我的好意,要是我給你們添了麻煩,請原諒。我幾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幹不好。”

“好吧,假如你真的拿定了主意,那就再見吧。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但是你什麼時候上這一帶來,一定進來看看我們。”

菲利普笑了笑。

“恐怕我的話很不中聽,但我衷心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了。”

ⅩⅩⅩⅨ 佈菜克斯特伯爾牧師對菲利普向他提出的計劃不予理睬。他的高見是,一個人不論開始幹什麼,都應該堅持不懈,善始善終。像一切軟弱無能的人一樣,他過分強調不要改變主意。

“是你自己願意要當個會計師的。”他說。

“我之所以選擇這項職業,是因為我知道這是去倫敦的唯一機會。我現在討厭倫敦,討厭這項工作,說什麼我也不回去了。”

顯然,凱里先生和太太對菲利普想當畫家的念頭感到震驚。他們說他不該忘記他的父母都是上流人士,而繪畫不是一項正經的職業;它是放蕩不羈,聲名狼藉和道德敗壞的職業。況且又是在巴黎!

“只要我對此事還有發言權,我就不讓你住在巴黎。”牧師堅決地說。

那兒是罪惡的淵藪,娼妓和巴比倫的蕩婦在那兒公開地顯示她們的卑劣無恥。一般的城市都比不上它的邪惡。

“你是按紳士和基督教徒的標準培養起來的,假如我允許你經受這種誘惑,那我就辜負了你已故的父母對我的信任。”

“好啦,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基督教徒,也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一個紳士了。”菲利普說。

爭論變得更加激烈了。菲利普還要一年才能繼承那一小筆財產。在這一年中,凱里先生提出,假如他繼續待在事務所,才給他發生活費。菲利普心裡很清楚,假如他真的不想幹會計的行當,他必須馬上離開,才能要回半數已支付的學徒費。可是,牧師根本聽不進去。菲利普由於失去自制力,說了很多傷人、惱人的話。

“你沒有權利浪費我的錢,”他最後說“畢竟,這是我的錢,不是嗎?我又不是小孩。假如我拿定主意去巴黎,你也攔不住我。你不能強迫我回倫敦。”

“除非你做的事我認為合適,不然我就不給你錢,我只能如此。”

“那麼,我不在乎,我己下決心去巴黎。我要把衣服、書籍和我父親的首飾賣掉。”

路易莎伯母默默地坐在一邊,心裡又著急又難過,她發現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