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房間,這兒,一切也都被搞得一塌糊塗。臉盆和水缸被搗爛。鏡子成了一堆碎片,床單被撕成布條子。米爾德里德把枕頭先挖一個能把手伸進去的洞,把裡面的羽毛撒得滿屋皆是。她把刀子戳進毛毯裡。梳樁臺上有菲利普母親的幾張照片,鏡框被搗碎了,破玻璃還在搖晃著。菲利普走進小廚房。杯子、布丁盆、盤子、碟子等凡是可以砸爛的東西都被砸碎了。

這景象使菲利普大吃一驚,米爾德里德沒有留下片言隻字,除了毀壞什麼也沒留下,以示她的忿恨。他可以想象她幹這一切時那副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神態。他又回會客室,打量周圍的一切。他驚訝自己再也不感到憤怒了。他出神地瞪著放在桌上的那把菜刀和敲煤的錘子。她把它們扔在那兒。這時,他的目光落在扔在壁爐裡的那把切肉的大餐刀上。她想必花好長時間才能把這些東西毀成這樣。勞森為他畫的肖像被交叉切破,裂口大得嚇人。他自己的畫作被撕碎。那些照片,馬奈的《奧林匹亞》和安格爾的《女奴》及《腓力普四世》的畫像統統被敲煤的錘子用力砸爛。檯布、窗簾和那兩張扶手椅都留下深深的刀痕,毀壞殆盡。菲利普用作書桌的方桌上方的牆上掛著克朗肖贈他的那小塊波斯地毯,米爾德里德總是恨之入骨。

“地毯就該放在地板上,”她說,“它又髒又臭,這算什麼玩藝嘛!”

因為菲利普對她說,它包含著一個不尋常的謎語的謎底,竟使她暴跳如雷,以為他在嘲弄她。她用刀子戳穿它3次,想必她費了好大的勁。現在,那塊地毯破爛不堪地懸在牆上。菲利普有兩三隻不值錢的藍白相間的盤子,都是菲利普花很少幾個錢一隻只地買回來的,因它們能勾起他的聯想,他愛不釋手,也被她摔得粉碎。許多書籍的背面被刀劃成又長又深的口子,她甚至不惜工本,將未裝釘的法語書撕爛好幾頁。壁爐架上的小裝飾品被砸成碎片撒在壁爐地面上。凡是能夠用刀子和錘子毀壞的東西都被毀壞了。

菲利普的財產總共也賣不到30鎊,但是這些家當大部分已伴隨他多年了。他是追求家庭樂趣的人,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因為這些都是他的財產。他一直為這個小家感到自豪,花這麼少的錢便收拾得漂亮大方,別具風格。他絕望地癱坐下來,自問她為何這般心狠手辣。忽然,一陣驚悸又使他站起來,跑到走廊,那兒立著他放衣服的小櫥。他開啟櫥子,鬆了一口氣。顯然她忘了,裡面東西絲毫沒動。

他回到會客室,觀察現場,不知如何是好。他沒有心思著手整理東西。況且,屋裡沒有食物,他餓了。他走出去吃點東西。回來時,腦子清醒些了。想起那個小孩心裡感到一陣痛楚,不知道小傢伙會不會思念他。也許起初會,一星期以後就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他謝天謝地,終於擺脫了米爾德里德的糾纏。想起她他並不感到憤怒,只是有一種強烈的厭惡感。

“上帝啊,但願我再別見到她了。”他說出聲來。

現在唯一的辦法是離開這兒,他拿定主意第二天就通知房東退房子。把損壞的東西修修補補他花不起,剩下來的錢太少了。他必須找租金更低廉的房子。他高興離開這裡,昂貴的房租早已使他發愁,況且,這裡將永遠留下對米爾德里德的不快的回憶。菲利普是個急性子,腦子裡計劃不付諸實施他是放不下心的。因此,第二天下午他請來一位做舊傢俱生意的商人。他願出3鎊買下菲利普所有毀壞的和尚未毀壞的傢俱什物。兩天以後,他搬進醫院對面的一家公寓,他起初當醫學院學生時曾在這兒住過。女房東是位非常體面的女人,他在頂樓租了一間寢室,她每週要他付6先令。房間又小又破舊,而且正朝公寓背後的院子。現在,他除了衣服和一箱書外,已一無所有了。他慶幸房租如此低廉。

ⅩCⅧ 現在,菲利普·凱里手頭那筆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