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說是你要我們去的?”

“我認為你不應該說得這樣直截了當。”菲利普說。

她停了兩分鐘,看著他。菲利普竭力以友好的眼光看她。他憎恨她,蔑視她,但又一心一意地愛著她。

“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你吧,我去看看他是否能行,要是他說行的話,我明天就來取錢。你什麼時候在家?”

“午飯後我就回來等你。”

“那好。”

“你衣服和房租的錢我現在就給你。”

他走到書桌旁,拿出手頭所有的錢。那件衣服是6畿尼,還有她的房租和食物,以及小孩一星期的生活費,他給了她8鎊10先令。

“多謝。”她說。

她離開他走了。

LⅩⅩⅦ 在醫學院的地下室吃過午飯後,菲利普回到自己的屋裡。那是星期六下午,女房東正在打掃樓梯。

“格里菲思先生在嗎?”他問道。

“不在,先生,今天早上你走後不久他也走了。”

“他不回來了嗎?”

“我想不會回來了,先生。他把行李帶走了。”

菲利普不明白格里菲思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拿起一本書讀了起來。這是伯頓寫的《麥加之行》,是他剛從威斯敏斯特公共圖書館借來的。他讀了第一頁,卻不知所云,因為他心不在焉。他一直傾聽有沒有人按門鈴。格里菲思不帶米爾德里德就回坎伯蘭老家了嗎?他不敢存這樣的希望。米爾德里德不久就會來取錢。他硬著頭皮繼續讀下去,竭力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這樣一來句子倒是灌進腦子裡了,可是其意思卻由於他忍受著痛苦的困擾而走了樣。他多麼希望沒有作出給錢的可怕建議啊,然而既然作出了,他沒有勇氣收回。這倒不是為了米爾德里德,而是為了他自己。他身上有一種病態的任性,驅使著他去做他決心要做的事。他發覺讀了3頁書,腦子裡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又翻回來,從頭讀起:發覺自己翻來覆去老是讀著同一個句子,而今這句子同自己的思緒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場惡夢中反覆出現的一個公式。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躲到外面去,直到半夜才回來。這樣,他們就走不成了。而他在想象中看到他們每小時都上來打聽他是否在家。想到他們的掃興和失望的樣子他心裡感到樂滋滋的。他機械地重複著那個句子。可是他不能這樣做。讓他們來拿錢吧,那時,他就可以知道人類可能墮落到什麼地步。現在他再也讀不下去了,簡直連字都看不見了。他背靠著椅子,合上眼睛,痛苦得昏昏沉沉,等待著米爾德里德的到來。

女房東走進來。

“先生,你想見米勒太太嗎?”

“叫她進來。”

菲利普打起精神來接待她,一點兒也不露聲色。他一時情不自禁地想給她跪下來,抓住她的手,哀求她別走。但他知道沒有什麼辦法能打動她的心;她將會把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告訴格里菲思。他感到羞愧。

“喂,出去旅遊的事怎麼樣了?”他樂呵呵地問道。

“我們就要走了,哈里在外頭。我告訴他你不願意見他,因此他避開了。可是他想知道能不能進來一會兒和你告別。”

“不,我不見他。”菲利普說。

他看得出來,她不在乎他是否見格里菲思。既然她來了,他就要快點打發她走。

“喏,這是5鎊,我要你現在就走。”

她接過錢,說聲謝謝,掉頭離開了房間。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問道。

“呃,星期一。那時候哈里得回家。”

他知道,他所要說的話是丟臉的,無奈心中充滿著妒嫉和慾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那時候我能見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