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談笑風生。接著,他心裡突然出現一種奇怪的自我折磨的慾望。他站起來,說他要去喝點飲料。米爾德里德和格里菲思從未曾單獨地在一起,他想讓他們單獨在一塊。

“我也去,”格里菲思說,“我口也很渴。”

“咳,別瞎說了,你留下來陪米爾德里德說說話。”

菲利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將他們倆推到一塊,好讓自己遭受更加難以忍受的痛苦。他沒有到酒吧間去,卻上了陽臺,從那兒他可以注視他們而不被發覺。他們的眼睛不再往舞臺上看,而是在互送秋波,相視而笑。格里菲思像原來那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說著,米爾德里德似乎聽得入神。菲利普頭疼得像要裂開了似的,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知道,他回去會妨礙他們的,沒有他在場,他們玩得很愉快,而他卻備受折磨。時間過去了,現在他覺得更不好意思回他們那兒去了。他知道,他們心目中根本就沒他的存在。他萬分懊悔不該花錢請他們吃飯,不該請他們上劇場。他們把他愚弄成什麼樣了呀!他羞恥得渾身熱辣辣的。他看得出來,沒有他,他們是多麼開心啊!他本想撇下他們先回家,但是他的帽子和外衣還在那兒,而且還需要作沒完沒了的解釋。他又回座位去了。他發覺,米爾德里德向他投來了惱人的目光,他的心涼了。

“你去了好長時間啊。”格里菲思說,臉上堆起了歡迎的笑容。

“我遇到幾個熟人,一聊起來就脫不了身了。你們在一起不錯吧。”

“我快樂極了,”格里菲思說道,“不知米爾德里德怎麼樣。”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心滿意足的笑聲。鄙俗的笑聲使菲利普聽起來毛骨悚然,他提議他們該回去了。

“走吧,”格里菲思對米爾德里德說,“我們倆一道送你回去。”

菲利普心想這一定是她出的主意,這樣她就不必單獨和他在一起了。在馬車裡,他不握她的手,她也不把手伸過來。可他知道,她一直握住格里菲思的手。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一切多麼下流啊!當馬車開動時,他思忖著不知他們揹著他作了什麼幽會的安排。他詛咒自己不該讓他們單獨在一塊,他的離開正好讓他們如願以償。

“咱們也坐馬車回去吧,”當他們來到米爾德里德的住處時,菲利普說道,“我太累,走不回去了。”

回寓所的路上,格里菲思談笑風生,對菲利普的冷冷的回答似乎並不在意。菲利普心裡想格里菲思一定會注意到這裡面出了什麼問題。菲利普的沉默變得越來越難以忍受,格里菲思突然緊張起來,不再說話了。菲利普想說些什麼,又羞於啟口。然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最好馬上弄清事實真相,他硬著頭皮開口了。

“你愛上米爾德里德了吧?”他突然問。

“我?”格里菲思大笑起來,“今天晚上你這麼古怪就因為這個緣故嗎?我當然不愛她,親愛的老兄。”

他想挽起菲利普的胳膊,但菲利普掙脫開了。他知道格里菲思在撒謊。他不能逼著格里菲思告訴自己:他剛才沒有一直握住米爾德里德的手。他驟然覺得渾身無力、心力交瘁。

“這對你倒沒什麼,哈里,”他說,“你結交了那麼多女人——別從我這兒把她搶走。這意味著我的整個生命,我的生活一直夠可憐的了。”

他的聲音嘶啞了。他禁不住嗚咽起來,他為自己感到羞愧。

“親愛的老夥計,你知道我決不會作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非常喜歡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我只不過是鬧著玩的。早知道你這麼傷心,我就會謹慎一點了。”

“真的嗎?”菲利普問道。

“我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我以名譽擔保。”

菲利普寬慰地舒了一口氣。馬車在他們寓所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