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菲利普不安地意識到,他並沒有使她高興。她心不在焉地聽著他說話,眼睛盯著其他顧客,無意掩飾對他的不感興趣。他開了一兩個玩笑,可是她卻一本正經。只有當他談及茶館裡的其他女招待的時候,她才活躍起來。她受不了女經理的氣,反覆地數落著她的種種不是。

“無論如何我受不了她的氣,也受不了她的那副臭架子。有時,我真想當著她的面揭她的老底,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什麼事?”菲利普問。

“唔,她不時跟一個男人上伊斯特本度週末。有一個女招待的姐姐已出嫁,有一回同她丈夫上那兒撞見她,女經理和她住在同一個公寓裡,還戴上了結婚戒指。就我所知,她不曾嫁人。”

菲利普為她斟酒,希望香檳能使她溫存些。他渴望這次小夜遊能獲成功。他注意到,她握刀叉就像拿筆桿似的。喝酒時翹起小指。他換了好幾個話題,可是都很難使她開口。他記得她跟那個德國人談笑風生,好不親熱,實在可恨。吃罷飯,他們去聽歌劇。菲利普是個很有教養的年輕人,蔑視音樂劇。他認為劇中的玩笑庸俗輕浮,曲調平淡無奇。在他看來法國的音樂劇要好得多、可是米爾德里德卻聽得津津有味;笑得直不起腰。聽到了興奮處,不時瞟菲利普一眼,跟他交換一下愉快的眼色,拼命地鼓掌。

“這兒我來過7次了,”第一幕演完後她說,“再來7次我也願意。”

她對周圍頭等座位的女人很興趣,告訴菲利普,哪些人搽脂粉,哪些人戴假髮。

“太可怕了,這些西區人。”她說。“不知道她們怎麼能夠幹得出來。”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我的頭髮都是真的,每一根都是。”

沒有一個是她看得上的。每談到一個人,她總是說些不好聽的話。菲利普感到惴惴不安。他想,她第二天會告訴茶館裡的女招待,說他帶她出去,把她煩得要命。他不喜歡她,可是,又不知何故,想跟她在一塊。在回家的路上他問道:“你玩得痛快嗎?”

“那還用說。”

“哪天晚上再跟我出去好嗎?”

“可以。”

他無法從她那裡得到比這更親熱的話了。她的冷漠把他氣瘋了。

“聽起來好像你去不去都不在乎。”

“哦,你不帶我出去,別的小夥子也會帶我去。我從來不稀罕。”

菲利普默然。他們來到車站,他上票房。

“我有月票。”她說。

“假如你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太遲了。”

“哦,要是這樣能使你高興,當然可以。”

他先替她買了單程票,又為自己買了來回票。

“好啦,你並不小氣,我應該替你說句公道話。”當他開啟車廂門時,她說道。

當別的乘客進來,不可能談話時,菲利普不懂得心裡究竟是高興呢,還是遺憾。他們在赫內尼希爾下車。他陪她到了她住處的街口。

“我們在這兒分手吧,晚安。”她伸出手來說道,“你最好不要送到門口。人言可畏,我不願讓人講閒話。”

她道了晚安匆匆離去。黑暗中他可以看見那條白披巾。他滿以為她會回過頭來,可是沒有。菲利普看她走進那幢屋子。過了一會兒,他走過去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幢整齊、普通的黃磚房子,同街上別的小屋一模一樣。他在外頭站了一會兒。不久,頂樓的窗戶暗了。菲利普慢慢地逛回車站。這個晚上他一直很掃興,他感到又氣又惱、無限悲哀。

他躺在床上,似乎仍然見到她坐在列車的角落,頭上披著鉤針編織的披巾的樣子。不知道他再見到她之前,如何打發這段難捱的時光。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她那張瘦削的臉,纖巧的容貌和蒼白得呈綠色的面板。跟她在一塊他不愉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