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用一種他不懂的文字寫的,他怎麼也看不懂。他老是在探索人生的意義。在他看來,這兒倒給他提供了一個人生的意義;但這個意義是晦澀的、含糊不清的。他感到困惑不解。他彷彿看到了像是真理的東西,好比在暴風雨的黑夜裡藉著閃電你可以看到山脈一樣。他似乎認識到一個人的生活不需要靠機會,因為他的意志是堅強的。他彷彿認識到,自我剋制也許和屈服於戀情一樣的強烈,一樣的活躍。他似乎還認識到精神生活也可以像一個征服了多種領域和探索未知的世界的人的生活一樣的豐富多彩,一樣千變萬化,一樣富有經驗。

LⅩⅩⅩⅨ 菲利普和阿特爾尼的談話被一陣噔噔的上樓梯的聲音打斷了。阿特爾尼為從主日學校回來的孩子們開門,他們喊著笑著走進來了。他快活地問他們學了些啥。薩利來了一會兒,轉達她母親的口信說父親在她預備茶點的時候要逗孩子們玩;阿特爾尼開始講漢斯·安徒生的一個童話故事。他們並非靦腆的孩子,很快地得出菲利普並不可怕的結論。珍妮過來站在他旁邊,不久,就坐在他的腿上。在孤寂中生活的菲利普置身於一個家庭的圈子中,這還是第一次。當他的眼光落在沉浸於童話故事的漂亮的孩子們身上時,他眉開眼笑了。他這位乍看起來顯得有些古怪的新朋友的生活,現在似乎具有完全的自然美。薩利又進來了。

“喂喂,弟妹們,茶點準備好了。”她說。

珍妮從菲利普的腿上溜下來,他們全都到廚房去了。薩利開始在這張西班牙長桌上鋪桌布。

“媽媽說,要不要她也來跟你一道用茶?”她說,“我可以招呼大家用茶。”

“告訴你媽媽,假如她肯光臨作陪,我們將不勝驕傲和榮幸。”阿特爾尼說。

在菲利普看來,他不論說什麼話都非使用修辭學上的華麗詞藻不可。

“那麼我也給她擺上。”薩利說。

過了一會兒,她端來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有一條大小兩個疊合的麵包,一塊奶油,一罐草莓果醬。當她在擺食物時她父親跟她打趣。他說她該談戀愛了;他告訴菲利普說,她很驕傲,說她對那些在主日學校門口成雙列隊等待能榮幸地護送她回家的追求者們理都不理。

“你別說了,爸爸。”薩利溫和、淡淡地微笑著說。

“你萬萬沒想到吧,一個裁縫助手就因為薩利不肯同他打招呼,一氣之下便跑去當兵。還有個機電工程師,請注意,是機電工程師,因為她拒絕在教堂裡跟他合用一本聖歌集而致使他開始酗酒。我一想起將來她束髮成人之後將會發生什麼事就不寒而慄。”

“媽媽會親自送茶來。”薩利說。

“薩利從來不聽我的話,”阿特爾尼以寵愛的、驕傲的眼光望著她,笑著說道。“她只顧幹她的活,對戰爭、革命和大變動一概不關心。她將會給一個誠實的男人當個多好的妻子啊!”

阿特爾尼太太端茶進來了。她坐下來,開始切面包和奶油。見到她把她丈夫當作小孩一樣對待,菲利普覺得很有意思。她替他塗果醬,把奶油麵包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讓他吃起來方便。她脫去了帽子;穿著那似乎有點緊的最好的服裝,樣子就像菲利普小時候有時跟伯父去拜訪的農夫的妻子一樣。這時,他才明白為什麼她的口音聽起來這麼熟悉。她講起話來就像布萊克斯特伯爾一帶人的口音。

“你是哪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