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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胸靠近心臟的一大塊排骨),那塊骨頭上有許多肥膘和脆骨,陳老大吃得滿嘴流油,脆骨在口裡咯咯響。那時我就想,長大當個殺豬匠多好!我一轉臉,其他人吃著粉條炒肉也津津有味。只是我更愛吃血饃饃和豬油炒熟洋芋塊。那個氣氛,那個香,多年來一直讓我饞涎欲滴。每到臘月,我就想著吃那頓肉,吃什麼飯也不香了。
陳老大吃完“要命骨頭”,喝完一瓶老“金徽”,就赤紅臉,打著飽嗝,收拾的他的傢什離去了。臨走,總帶走豬尾巴和豬尾巴附近的肉。父親恭敬地送他出門,又點了一支“蘭州”煙。
吃飽後孩子在幹什麼呢?掃了豬毛去換鞭炮;把豬尿脬用腳踩了又踩,踩薄了,用一根竹管吹憋了,當籃球打,一直樂到夜幕降臨。
種扁豆
貧瘠的隴中山地裡,種著矮小的扁豆。
據老人講,玉皇大帝見凡間人作孽,就悄悄下界到凡間,把麥穗子穀穗子捋得只剩了個頭。捋到了蕎麥杆兒上,手上流出了血,就罷休了。轉眼一看,地上還有扁豆,上面的豆角子長得正繁,就狠狠地踩了一腳,然後就飛上天休息了。因此,老家的旱地就留下了一種又矬又矮,卻果實累累的作物。它就是扁豆。
驚蟄一過,山野裡的積雪就開始消融了,春風吹著,土地酥軟起來了。這時候,開耕的日子就到了。開耕必種豆,其他的作物隨後。
開耕那天,爺爺吆著牛,掮著犁,牛馱著種子,父親揹著糞鬥,母親拿著小笸籮(撒籽用的),我們姐弟幾個一人扛一個木刨子(打土疙瘩用的),就浩浩蕩蕩上山樑了。
到了地頭,爺爺把牛套好,先不耕地,卻叫我們全家都跪在地裡。然後,他點燃了一張黃表,口中唸唸有詞,不知說了些什麼,就叫大家磕頭。磕了頭,爺爺才拿起鞭子,將那鋥亮的鏵犁插入土地。耕種開始了,撒籽的撒籽,撲糞的撲糞,打土疙瘩的打土疙瘩。風從山樑上刮過來,捲起黃土,一會兒就眯了人的眼睛。土地幹啊,儘管我們姐弟幾個打個不停,到種完耘地的時候,地裡還是放著無數的雞蛋樣大小的土疙瘩。這樣的地裡,能長出豆子嗎?帶著這樣的疑問,回到家裡胡亂扒拉了一碗飯就睡著了。實在太累了,再說就要開學了,操那個閒心幹什麼呀?
大概一個月之後的一個星期天,母親忽然提議,全家去山樑上鋤豆子去,我們姐弟幾個就跟著母親去了。天暖洋洋的,只是還沒有下過一場透雨,豆苗卻已長到寸許高。真是“草盛豆苗稀”,一行行豆田裡長滿了雜草,什麼苦枝蔓、苦苣,谷莠子,長得比豆苗茂盛多了。鋤豆不能坐呀,必須得小心翼翼半蹲著,順著一行行豆苗往前鋤。弄了半天,那些豆苗就被我踩得東倒西歪。母親說,男孩子粗心,不能鋤田呀,就叫我在地埂上割牛吃的冰草去。我就在地埂上摘野花。奇怪的是,我還沒弄滿一揹簍草,她們就把一塊豆田鋤完了。鋤完了的豆田才像一塊田,遠遠望去,一行行的豆苗就像作業本上一行行的生字,蠻整齊的。
天還是很少下雨。自從那豆子種在地裡,天就像故意跟人開玩笑似的。我想那些豆苗早就渴死了吧。懷著某種好奇,五月裡的一個星期天,我還是去看了那塊豆子。哎,奇怪,矮矮的植株正在開花呢,白白的花在晚風中搖曳,搖出一股淡淡的香。爺爺說,扁豆是最耐旱的,因此,在很少下雨的早春才種扁豆。種得早,收穫也早。不然,跟麥子一塊熟了,那才忙死人了。
下了一場透雨吧,或許未下。剛放暑假,扁豆就熟了,一綹黃一綹綠的,黃的拔完,綠的就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