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他心裡就結一寸冰,後來小佩滔滔不絕地談到她姐姐的婚禮,動用了九輛高階轎車,置辦了十八桌酒宴。你猜在哪個飯店辦的酒宴?小佩用一種驕傲的語氣問費漁,費漁搖搖頭,猜不出來,也沒興趣猜。費漁突然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要去方便一下。費漁藉口上廁所,異常潦草地中斷了他與小佩的第三次約會。他記得離開河邊那張長椅時,聽見小佩的響亮而亢奮的聲音,你猜出來了嗎?是五星級的大飯店,你肯定能猜出來的。費漁一邊走一邊暗暗罵著,庸俗,庸俗,俗不可耐。費漁沒想到小佩是一個強硬的對手,小佩的電話第二天就追到他的公司來了。費漁一聽到對方慍怒的聲音,連忙說,我不是費漁,費漁不在。費漁匆忙放下電話,他發現辦公室的同事都用一種探詢的目光盯著他,這種目光一向是他深惡痛絕的,費漁就將皮椅轉了九十度方向,讓同事們只看到他的後背。費漁沒想到小佩徑自闖到他的辦公室來了。小佩濃妝豔抹怒氣衝衝,突然站在他面前,費漁馬上意識到他碰到了一個難纏的女孩子。費漁不失風度地給小佩讓座,心裡想,這女孩今天怎麼化的妝?窮兇極惡像個妓女,現在打分恐怕六十分也勉強了。嘴裡就說,我都認不出你了,臉上的妝畫得這麼濃。小佩仍然怒氣衝衝地站著,怒氣衝衝地說,不要你管我的臉,我要你解釋昨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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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事恰恰是難以解釋的。費漁把小佩領到公司外面,企圖以王顧左右而言它的方式緩解女孩的憤怒。費漁摟住她的腰肢說,走,我們去俱樂部游泳。但他的那隻優雅溫柔的手被女孩甩開了,誰跟你去游泳?你還沒對我解釋清楚呢,為什麼要汙辱我?小佩美麗的丹鳳眼現在迸射出類似母獸的光芒,費漁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有什麼資格來汙辱我?費漁寬闊的雙肩自然聳了一次、兩次,汙辱?費漁攤開雙手說,這從何談起,我從來沒汙辱過任何人,尤其是對女性。不是汙辱,那你就是玩弄、調戲,你要解釋清楚,為什麼要調戲我?這就更荒唐了,什麼叫玩弄,什麼叫調戲,我倒需要你作出解釋了。裝糊塗。小佩冷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好吧,讓我來問你,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要擁抱我?為什麼要吻我?我給你記著呢,擁抱三次,親吻兩次,那不是調戲是什麼?那不是玩弄是什麼?那不過是一種身體語言。因為從側面四十五度角觀察你,你的臉部線條特別美麗。我美麗關你什麼事?我要你說清楚,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還要碰我?

我說不清楚。費漁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漸漸升起某種博大廣袤的悲涼,中國人,中國人,費漁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中國人的觀念什麼時候才能更新啊?費漁沒想到他的這句話再次激怒了小佩,小佩的臉漲得通紅,嘴裡便爆發了一連串尖厲的詰問,你不是中國人?你是美國人?你以為你有個姐姐在美國你也是美國人了?費漁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不過是衣冠禽獸的臭流氓。費漁在絕望中再次想到了逃跑,他向那個狂怒的女孩鞠了一個躬,突然撒腿朝街道對面跑,慌亂中不知怎麼踩到了一根香蕉皮,費漁就在路上滑了一跤,儘管他立刻就爬了起來,但滑倒時的狼狽模樣無疑已被小佩和行人們盡收眼底,費漁覺得他的心在滴血,他不能原諒這種斯文掃地的過失,不能原諒路上的那根香蕉皮,更不能原諒那個庸俗可惡的女孩小佩。這些日子費漁情緒低落,人們發現他的下頦破天荒生出幾根憂鬱的鬍子,他的襯衫也出現了三天未換的奇蹟。有一天費漁路過伊甸園花店,花店老闆喊住他問,最近怎麼不來買花啦?費漁沉著臉說,我買花送人,誰買花送給我?費漁走出幾步路,突然又折回花店,挑選了一束鮮紅的玫瑰。花店老闆說,你還是第一次要玫瑰花,這次找到心上人了?費漁一聲不吭挾著花走出去,猛然回過頭對花店老闆說,這花誰也不送,送給我自己。紅玫瑰插在白色花瓶裡,盛開了兩天便開始枯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