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品心裡很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頭,口氣有點衝,“不就一幅畫嘛,真有那麼好?”

“好,特別好,出乎意料的好,你們外行人不懂。”周百川隨口應著,開啟包,從裡面取出支票薄,拿起筆就要在上面簽字。

周品品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筆。

瞟了眼遠處的書房,她壓低聲音說:“爸,你傻不傻啊,她是顧北弦的前妻,你何必為她做嫁衣,長她人志氣?”

蘇嫿越是優秀,就越襯得她黯淡無光。

她才不想被她壓一頭呢。

顧北弦可是她看中的男人,她還等著放長線釣大魚呢。

周百川神色一滯,“可她畫得真的很好啊,我特別滿意,拍影片給客戶看了,他也很滿意。再說定金我都付了,除去定金,轉手就能賺四百五十萬,何樂而不為?”

周品品不樂意了。

她雙臂抱胸,下巴一抬,一副傲嬌模樣,“我不管,反正你要還拿我當你女兒,就不能收這幅畫。”

周百川咂咂牙花子,“格局小了啊,你。”

“誰輕誰重,你自己掂量一下吧。”語氣強硬地撂下這句話,周品品轉身上樓。

望著她的背影,周百川猶豫了。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一邊是蘇嫿。

女兒得罪不起,可是蘇嫿那幅畫,他也是真的想收。

權衡許久,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女兒。

畢竟以後要跟女兒相處半輩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因為這件事,搞得父女關係磕磕絆絆的,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蘇嫿不過是個外人。

周百川斟酌了下說辭,返回書房,打著哈哈對她說:“抱歉了蘇小姐,我那個客戶剛給我打電話,說不太滿意。要不,你看看別人有要的嗎?”

蘇嫿眼睛裡亮晶晶的光彩,瞬間就暗淡下來。

唇角的笑僵住了。

失落和挫敗,溢於言表。

千辛萬苦的成果,卻被否定。

沒有比這更打擊人的了。

尤其搞藝術的人,神經比常人要敏感脆弱得多。

有時候一次打擊,足以斷送一個人的藝術生涯。

好半天,蘇嫿才稍稍平靜一點。

她艱難地扯動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樣啊,那算了吧。”

周百川絞著雙手,一臉愧意,“對不住了,蘇小姐。”

“沒事。”蘇嫿慢騰騰地走到書桌前,去卷那幅畫。

胳膊僵硬得抬不動,捲了半天都沒卷好。

心裡特別委屈,委屈得想哭。

畫了那麼久,廢寢忘食,夜裡做夢都在畫畫。

畫得幾乎都走火入魔了,才畫好。

她覺得這幅畫,是自己將近二十年來,臨摹得最好的一幅畫。

構圖完美,氣勢磅礴,細節逼真,有聲、有色,有感情。

卻被周百川和他的客戶全盤否定。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好不容易把畫卷好,蘇嫿拿著畫,離開周家。

回到鳳起潮鳴,天已經黑了。

蘇嫿枯枯地坐在書房裡,像一株被雷電擊中,繁華落盡的樹。

沒開燈。

就那樣一直安靜地坐在黑暗裡,一向筆直的脊背,都有點彎了。

心裡很難受。

特別挫敗。

消沉低落的情緒,鋪天蓋地砸下來。

柳嫂上來,敲門喊她吃飯。

蘇嫿有氣無力地說:“我不餓,你自己吃吧,吃完,你就下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