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裴休貞調任代州也不過是這大半年的事,卻因為王忠嗣年富力強,並沒有兼領河東節度副使,因此把杜士儀請入代州都督府後,他少不得和屬官另行廷參行禮。眼看日頭已經偏西,他便開口說道:“聞聽大帥在忻州秀容不過停留短短一會兒,如今天色已晚,總不至於還棄代州軍民而去吧?”

“你就是不說,我也總要在代州停留一晚,看看我昔日鎮守之地,會一會當年耆老縉紳,軍民百姓。”杜士儀見廷下屬官無不笑容滿面,他便又添了一句,“接風宴豐儉隨意,只不要太過分即可。晚上,我和裴使君親自巡城!”

裴休貞頓時爽朗大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果然,這一天的接風宴固然並不算十分隆重,但代州裴氏卻是宗老悉數到場。

時隔十五六年,當年被杜士儀請出山,主理代州裴氏事務的裴明亞已經去世,接過父親手中接力棒的是裴明亞之子裴世軒。他在仕途上不過平平,但比父親的態度更加強硬,中眷裴氏在代州的產業,他亦是經心得很,但中眷裴氏要派人到代州來主持事務,他卻每每堅拒。

由於王忠嗣看在杜士儀面子上,對代州裴氏頗多優容,中眷裴氏宗堂對此亦是無可奈何。盧望之在此襄助裴氏宗學,又另立私學,惠及裴氏及鄉民無數。而透過這些年的沉澱,代州裴氏入仕的子弟比前些年多了一倍不止。

因此,此刻裴世軒親自給杜士儀敬酒時,年紀和杜士儀相仿的他竟是熱淚盈眶。舉杯先乾為敬後,他便聲音哽咽地說道:“阿爺當初直到過世之前,還不忘殷殷囑咐我,代州事,代人治,不要辜負了當年杜大帥一片苦心,而這些年來,代州賓貢士子之中所出的明經和進士,較之從前全都不可同日而語,我代州士子亦是學風興旺,更勝從前。至於農耕,工匠肯用心鑽研新的農具,軍民肯用心耕種,官府亦善營舟橋水利。這一切,都是當年杜大帥主政代州時的善政,不但我代州裴氏沒齒難忘,就是代州士紳軍民,也全都刻骨銘心!”

說到這裡,他突然屈一膝跪地,深深俯首道:“今日不意想能夠重見杜大帥當面,容我大禮拜謝!”

杜士儀見滿堂一片寂靜,連忙上前將人攙扶了起來。好言撫慰把人重新送回座位後,他便親自滿斟一杯酒,團團相敬道:“剛剛裴公這一席話,我雖說聽得很高興,但也不得不說,實在是過分了。代州能在賓貢上大有進益,是因為莘莘學子用心,是因為師長教導有功,不能說都是我的功勞。至於農耕水利,這更是上下一心!代州能有今日局面,我敬諸君一杯!”

說到這裡,他掃了一眼在座眾人中那些熟悉的面孔,當即笑吟吟走上前去,猶如當年一般向眾人噓寒問暖。果然,時隔那麼多年,大多數人都沒想到杜士儀竟然還會記得代州舊人,一時興奮不已,哪怕那些杜士儀叫不出名字的,也連忙把父執長輩的名姓報出來,杜士儀竟然多數都能記得。

面對這一幕,縱使裴休貞一向對杜士儀的評價極高,也不禁有些羨慕嫉妒恨。他到任以來,無論軍務民政,也確實很上心,可由於他出身中眷裴氏,又在宗堂中有話事權,代州裴氏這些人總對他隱隱有些提防排斥。而且,他自忖絕對不可能在離任十多年後,還能記得這些無足輕重的縉紳,杜士儀這一手實在是太能籠絡人心了。

“大帥實在是記性絕佳,今夜過後,也不知道多少人會撰文記下今日這番故事,到時候必將傳為美談。”

等到接風宴後,裴休貞親自帶著杜士儀夜巡代州城之際,便忍不住打趣了兩句。他這一年已經六十出頭了,論年紀遠遠大過杜士儀,卻沒有有些人倚老賣老的討厭嘴臉,杜士儀遂笑著說道:“什麼美談,險些就把人記混了。不過,覺得親切是真的。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重回當年的任所,自然免不了百感交集。倒是裴大將軍也不用光顧著說我,當年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