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雲雁不得不從滾燙激烈的情緒裡,稍微冷靜下來。她的心中像有小鼓在輕輕擂動,回憶飄至寧遠城那一夜,胡金石講訴的那個故事。腦中有螞蟻微微啃噬的刺痛傳來,雲雁緊緊盯著玉虛,一字一句道:“阿水的母親叫杜瑤,原本是天相國杜太尉的孫女。”

玉虛眉頭微皺,目露迷茫更為急切道:“那她父親呢?是何方人士?”

“沒人知道。”雲雁指著玉佩:“她父親是個神秘的仙師,當時在山中陷入癲狂……遇見了阿水的母親。這玉佩就是那仙師遺留之物,阿水視如珍寶。”

玉虛手上的力度更大了一些,語氣暗沉:“是嗎……那……杜瑤與那位仙師的相遇地,你知道嗎?”

“在蓬萊洲西海岸的某座山中,當時杜瑤與家人遇見了劫匪,有位修行者從天而降救了她。”雲雁不假思索地回答出聲,猛地住嘴:自己這是怎麼了,因為阿水的身隕已迷迷糊糊了嗎?居然對著殺害她的仇人侃侃而談。

但是……她抬眼瞥玉虛:這人滿臉的震驚與哀傷是怎麼回事情?他為何瑟瑟發抖,他為何會突然收斂靈壓,任憑自己刺殺毫不反抗?他為何要追問阿水的身世!

雲雁腦中似被天雷擊中,一個令她膽顫心驚的猜測湧現上來。

她抬手撫到玉佩一側,在“鏡中無心”四個字上來回摩擦。頭變得很沉重,她奮力抬了起來,與同樣驚惶的玉虛對視,一字一句擠出:“這塊玉佩是你的。”

玉虛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只痴痴呆呆望著她。

雲雁的腦中疾馳過靈光點點,脫口而出:“這個玉佩原本屬於你的相好水月無心,多半是她贈你的定情之物。當年你外出遊歷時,五毒血咒發作,附近沒有讓你攝取元陰之人,所以你盯上了杜瑤。”

玉虛搖搖頭,吐字艱難:“那時並不想吸她元陰,她只是個凡人。我現在也難忘記山洞裡……她惶恐柔弱的模樣……雖然當時被毒血攻心難以遏制,但終究沒有下手殺她。”

“但你殺了阿水。”雲雁的眼淚嘩啦啦直流,她的劍怎麼也不能再刺下。但仇恨與哀傷卻堵在胸口,宛如石壓,難以釋放。

她突然仰天哈哈一笑,又連連後退,指向玉虛搖頭:“你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你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進了酆州,被魔族做成陰陽蠱。”

“阿水……還有阿月……他們好可憐!”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突然跪地全身無力。這突然的轉折使雲雁難以接受,但她不能不接受:阿水玉佩上面的八個字,現在看來,正暗喻著那位魔族大司祭。

而這個玉佩的擁有人是玉虛!

怪不得他一直關心著阿水的身世,血脈的聯絡使他敏銳地察覺到,那女子與自己有某種共通之處。因為杜瑤被玉虛強暴生下兩姐弟,加上當時他正處於毒髮狀態。

所以這種畸形的血脈聯絡裡,帶有怨念與無盡痛苦,從而催發出的神秘能量,剛好能對玉虛的法力有剋制作用。正因為這個原因,使玉虛雖然對憐生水百般好奇,也不得不殺害了她。

但誰能料到這孽緣。

女兒一劍刺入父親心臟,父親反手扼殺了女兒。

雲雁已無法駕馭自己的情緒,這一切竟然發生在自己身邊!發生在自己珍愛視如親妹妹的阿水身上!可是現在要怎麼為她報仇!親手殺掉她心心念想尋找的親生父親嗎?

如果殺了現在毫不抵抗的玉虛,阿水會怪自己嗎?

939。第939章 孽(下)

短暫沉默以後,玉虛再次顫抖開口:“你方才說……除了阿水,我還有個兒子?”

“他叫憐生月。”雲雁回答,將當初寧遠城的事簡略敘述後,她直視玉虛嘆息一聲:“你夥同魔族,設下陽天伏魔陣禍害凡人城市時,可曾想過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