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沒完啊?他乾脆翻身將她壓制在身下。我壓、我壓、我用力壓……咦咦咦,不對勁,怎麼開始翻白眼了?

他連忙鬆了勁,冷不防身下一隻玉掌揮來——

啪!

傅允修僵住了。

再多的瞌睡蟲也給這一掌打飛了,他腦中飄過三個冷颼颼的大字——

死、女、人!

身下的女人猛地哀嚎一聲,五隻手指在他掌中抽搐著,痛得臉都變形了。傅允修冷哼一聲,慢慢放開她的手,沒好氣地翻身擁住她,“下次我就折了你的手,給我乖點,聽見沒有!”

懷裡的女人簌簌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就算是下等動物也會識情勢嘛。這一念頭閃過他腦中,睡意卻已全消。

直到第一絲曙光透過臥室的落地窗灑進來,樓嵐都沒有再鬧,起初仍是很害怕地僵在他的兩臂間,後來大概是累了,慢慢就放鬆身體呼吸均勻起來。

傅允修只當不知她的害怕,閉著眼睛假寐到天明。見天色亮了,他鬆開懷中的女人翻身下床,床鋪一片凌亂但他懶得管,套著一身鬆垮垮的衣物推開落地窗上了平臺。

自那女人搬進二樓後,他就沒有再踏上這裡,圍欄旁的一圈盆栽植物長得野了些。十幾天沒照管它們也能活得很好,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它們在照管他,讓他在一個人漫長的孤寂中不至於荒蕪。

傅允修繞到平臺的側面,將水池邊的花鏟水管稍微收拾了一下,靠著矮牆一屁股坐下來。一夜未眠的腦子有些空虛,體質上他其實不需要太多睡眠,但那種空虛的感覺仍然讓人煩躁。下意識地翻找衣兜,回國時帶的最後一包香菸已皺得不成樣子了。想到這地方無處可買,他的心情不由又惡劣了幾分。

悶悶不樂地抽出一支點上,傅允修低頭打量身上的襯衫,活像剛從榨菜缸子裡撈出來似的,領口兩顆紐扣還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露出蒼白得不似活人軀體的肩胛。在胸口處,他發現了一團形狀可疑的水漬,轉念間額上青筋不由隱隱暴跳。

Shit……那女人竟敢把口水流到他身上!

想到今後還有三四個這樣的夜晚,眼前就是一陣發暗,疲倦感深深滲進了四肢。

很累呀……他明明最討厭麻煩,為什麼竟會攪進了這樣一樁麻煩事呢?尤其那女人整日一副虛與委蛇的虛偽模樣,讓人看了就不舒服。她不是想逃走嗎,為什麼不逃呢?她跑了他也省事多了,反正那是她自找的後果如何與他無關……

那天清晨,傅允修仰頭望著漸漸刺目的初升晨日,一夜未眠的空虛頭腦中真的是這麼想的:那女人要是真能跑掉就好了……

之後他下樓衝了個澡,休息片刻就上醫院去了。由於他昨晚值了夜班,今日下班的時間提前了幾個小時,他便上好久不曾踏進的文獻室,回過神來時天色竟已昏暗了。

糟了,傅允修想,將手上的書放回架上。屋子四周雖然佈下了結界,但那女人昨晚才變化了一次,氣息也許會引來太過強大的“不好的東西”。

面上雖然神色不變,腳下仍是加快了行進速度。當他回到一團漆黑的屋子時,推開門,一室的悽寂驀地迎面湧來。不用上二樓他也知道上面空無一人,方才趕得太急,竟沒有注意到其實一開始就感應不到那女人的存在。

傅允修在門邊站了片刻,走入空曠的客廳坐了下來。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開燈,而是靜靜地點了根菸。

以後……不用再睡沙發了,不用每天都在日落之前回家,不用勉強自己吃一點意義都沒有的食物……更不用再見到某人小心翼翼的窺探眼神。

他有些漠然地想,卻奇妙地感到一絲茫然。

他知道那個女人逃了。

第5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