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還不是要過著點頭哈腰的日子,機關算盡,一生殫精竭慮,不得善終。她厭倦了這樣的日子,而齊子行就是茫茫人海中突然出現的啟明燈,他是那麼的特別,那麼的與眾不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入夜。雲團蔽了明月,寒風拂過枝椏,積雪沉沉,紛揚而落。

孟府的後門傳來三長兩短的叩門聲,伴著更夫打更的咚咚聲,緊閉的門板慢慢開啟一條縫隙,一個身穿黑色斗篷,融於夜色的身影,閃身而入,急切地問:“二孃呢?”

松香關好門,左顧右盼,低頭回道:“九娘莫急,二孃已在屋中等候,奴婢這就帶您過去。”

此人正是偷偷跑出來的姚若水。姚歷隆已經著手準備她的嫁妝,闔府上下忙作一團,她讓小琮扮成她的模樣躺在床榻,這才從後門偷偷溜出來找孟桐商量對策。

已是三更天,孟桐手釋書卷就著微弱的燭火,心卻飄向遠方。倘若姚若麟此時在京中,絕對不會同意心愛的妹妹嫁給不喜歡的男人。可如何才能避免這場婚事,她真的無從下手。違抗皇命,她沒有這個本事,就算不為姚家,她也該為孟謙著想。

“二孃。”姚若水帶著一身寒意進了屋,撲倒在孟桐身側,“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不要嫁給那個粗野的武夫。”

孟桐放下書卷,遞上一杯熱茶,“九娘,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姚若水這才解了斗篷,露出一張不施粉黛的臉,眼眶微腫。她雙手攏著茶杯取暖,眉頭始終緊緊蹙起,“二孃,你一向最有辦法,這次你一定要救我。”

“九娘,你太看得起我了。”

“結交名士,開設香席,都是你的主意,連奪魁的香品都是出自你手。世人只道我姚若水才情過人,卻不知那些文采斐然的詩作都是五哥的手筆。皇上大婚時我所奏的曲子,是你在幕後彈奏,成就我的天縱奇才。昨日我在五坊施粥,卻無人知道那些米糧是孟尚書府上的存糧,那個乞討的小姑娘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人,讓世人覺得我姚若水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是我平生最厭惡髒亂臭的地方,若不是為了那些所謂的名聲,為了讓爹爹同意我嫁給錦王,為了讓錦王覺得我比他的王妃更好更不可或缺,我絕對不會踏足半步。”姚若水幾近哽咽,慘白的面容盡是凌亂的痛苦,捧杯的手輕顫著,“我這一生的風光,都是你和五哥造就的。而我的願望也很簡單,我不想要雍容華貴的身份,我只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沒有名分也無所謂。”

孟桐從她緊握的雙手中間接過茶杯,茶水微涼,沒有了方才的熱度,她微笑著,目光清冷,“九娘,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拒婚會給姚府帶來滅頂之災?”

姚若水嫌惡地冷哼,“我管不了這麼多,我也沒有責任擔負家族的興衰。”

“倘若他們因你而死,你當如何?”

“二孃,你覺得他們會因為我嫁得不愛的男人痛苦一生,而感同身受嗎?”姚若水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他們只會因為我無法給姚府帶來更多的榮耀而難過。從我十三歲那年對爹爹說,我這一生只想嫁給齊子行的時候,他就對我說過,在這之前,他會造成我死亡的假像,讓我用另一個身份進入錦王府。是以,這些年我這麼拼命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可我得到的是什麼,仍然是不聞不問。”

淚水順著姚若水的兩頰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二孃,我曾是那麼地羨慕你,可以得到父親全部的關愛,可以選擇自己想要嫁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正好未曾婚配,他為了等你嫁給他,拒絕了所有的可能。”

孟桐替她擦去淚痕,“九娘,唯今之計只有去求薛隱,求他不要你。”

“怎麼可能!”姚若水搖頭,“父親連門都不讓我出,就算我能偷溜出來,你讓我怎麼開口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