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待過幾年,卻全無軍人作風,生意做得一塌糊塗,倒是脾性暴躁得很。

他不認為林雅季會愛上這種男人——不過這與他無半點關係,他想,朋友也罷,紅顏知己也罷,為了蘇靜和女兒,他不能再見她。

他是這麼打算的,也付諸了行動——他推掉了任何宴會,每天準時回家,夜晚也不再外出。卻不料天算不如人算,他再次碰到了她。

她的模樣有些狼狽,右臉高高腫起,孤零零地站在烈日下等車。

他的心一揪,將自己的菲亞特停在了她的面前。他從車窗探出頭:“你的臉怎麼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她像是沒有知覺般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了幾分鐘才說道:“不用了。”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卻步,將所有的顧慮拋之腦後,他說:“我送你吧,天氣太熱會中暑的。”

她打量了眼太陽,順從地上了車,卻又戴上笑容的面具:“你不擔心你的妻子看到嗎?到時候,我又得落個‘勾引有婦之夫的狐狸精’的名聲——不過,也許在你們的心中,我本來就是下賤的女人吧,就連我自己也這麼認為。”

“不,你很好。”她強顏歡笑的表情令他生出一絲憐惜。

“我很好?”她指了指自己臉頰,“你應該猜得出怎麼一回事吧。”

“她們誣陷你?聯合欺負你?”他見識過女人的小團體,不免臆想一出嫵媚風情的林雅季被諸位清純可人的大小姐排擠的戲碼。

“誣陷?”她冷冷一笑,“你統共只見過我兩次,怎麼就認為那堆大小姐是在誣陷我,故意抹黑我?”

“我相信你。”他如是道。

她抬起下巴,譏笑道:“你妻子還相信你會永遠愛著她呢,你倒好,見到一個女人就想跟她‘交朋友’。”

他臉色一白,張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邊就是我家,你停車吧。”她儼然將他當作司機,吩咐道。

他望著她妙曼的的背影,心臟彷彿被千萬只白蟻啃噬著,癢得緊。他脫口而出道:“林小姐,我能上你家喝口水嗎?”

她回頭,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不拒絕也不應允。

他一面揣摩著她的態度,一面跟著她進了屋。

這是一棟半舊不新的西式洋樓,內裡的傢俱卻極少。林雅季進了門,便歪著身子倒在虎皮沙發上。

“吳媽,有客人,倒水。”

喚作吳媽的中年女人從裡間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她愁眉苦臉道:“太太,我還要照顧小姐,沒法倒水。”

小姐?他暗道,她看著不過二十出頭,這麼快便當了母親?孩子又是誰的——難不成是寧靖元那紈絝少爺?她真如蘇靜所說,跟過寧靖元?

她站起身,嘴角噙著晦暗難明的弧度,從暖水壺中倒了杯水遞給他:“喝吧,喝完就走吧。”

謝朗逸伸手接水時,手指不經意地觸上她的,三伏天她的手指卻極其冰涼,他眼皮一顫,將水送到嘴邊啜了口。

放下水杯,他點點頭,便轉身告辭。

之後,因為他刻意避開,很長時間沒再見過她。

再一次見到她時,大約半年後,是在一位好友的家中舉行的小型晚會上。她正坐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大腿上,兩人的關係似乎十分熟稔,整晚都可看見他們言笑晏晏耳鬢廝磨的場景。

他不由得握緊了身旁人的手,蘇靜皺著眉輕呼:“疼。”

他忙不迭地鬆開手。

整晚,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宴會過半,她突地悄然離去,鬼使神差地,他對捂嘴笑得正歡的妻子說:“我有事,去去就回。”

蘇靜點頭答應。

——這是他在蘇靜面前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