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冬吐著菸圈,他望著那棵交錯糾纏的樹幹,背後隔著一堵牆是一對夫妻在進行充滿仇恨的口舌之爭,醜陋的本性全撕開了,誰也不放過誰。

他掐掉菸頭,跨步走進去,掃視了一圈滿地的碎片和兩個當事人,“你們還要吵多大聲?”

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肚子的張文清連忙把臉上的情緒收起來,,“鼕鼕,你什麼時候來的?”

顧冬實話實說,“有一會了。”

聽他這麼說,張文清神色變了變,那該聽的都聽到了?她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仲博文,眼神全是怨恨。

仲博文把交疊的腿放下來,“顧冬既然來了,就把事情一次性說明白。”

“說什麼?你還嫌在兒子面前不夠丟人嗎?”張文清呼吸急促,大步就往仲博文那裡衝,不管不顧的對他拳打腳踢,跟瘋子一樣,找不出平時的一點端莊高雅。

顧冬看張文清挺著的大肚子,身體大幅度晃動,他眉頭一緊,快步過去,誰知仲博文已經先一步伸手一揮,張文清的肚子磕到桌角,她痛的大叫,“啊——”

顧冬眼皮一跳,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張文清身上,朝門外喊,“仲伯,快把車開過來!”

仲博文也不再鎮定,抱起張文清,“不會有事。”

“博文……”張文清不停的叫著那兩個字。

到醫院的時候張文清痛的神志不清,死摳著仲博文的手,醫生和護士匆匆的把她推進手術室。

顧冬坐在長椅上,兩隻手黏黏的,他用胳膊擦掉額頭的汗,心裡還有點不穩。

邊上的仲博文閉著眼喘息,放在腿上的手有很多摳痕抓痕,觸目驚心。

“她是你的妻子,你有責任照顧她,而不是對她置之不理。”

仲博文沒睜開眼,“婚姻不是簡單的兩個字。”他們也有過親密無間的歲月,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猜忌,懷疑,爭吵,冷戰,心口不一,不再坦誠相待,家越來越冷。

顧冬把眼鏡取下來,擦掉鏡片上的一滴血跡,每個人的婚姻都有不同的經營方式,為什麼有人可以白頭到老,有人卻弄的不歡而散?

“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你的提議嗎?”顧冬笑著說,“因為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處值得學習的地方,你家財萬貫,但是你同樣一無所有。”他戴上眼鏡,平淡的語氣。

仲博文抬起眼簾,疲憊深刻進眉頭,被兒子這麼說,他不好受,“我會好好想想。”

父子倆沉默下來。

好在張文清有驚無險,生下的是個女孩,緊閉著眼睛哇哇大哭,哭聲響亮,她並不知道生在仲家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張文清知道不是男孩,她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白了,眼角有淚水埋沒進頭髮裡,無聲的哭著。

似是清楚她在擔憂什麼,仲博文常年板著的臉上出現生硬的笑容,“女兒很可愛。”

病房外的顧冬把他們臉上的表情都看在眼裡,片刻後轉身離開。

回家把事情跟顧成說了,“是個女孩。”

顧成沒有別的想法,只有羨慕,“女孩多好,乖巧可愛,長大了體貼懂事。”

“我去拿玉米吃。”顧冬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什麼,提前堵住那些話,快步離開。

房裡顧延睡了,眉頭鎖著,顧冬剛靠近他就睜開眼,在看到是誰後又合上,“你身上哪來的血腥味?”

“張文清生了。”顧冬把裝著玉米的盤子放桌上,進衛生間摳手指甲裡面的血,打了香皂洗了很久才出來。

顧延揉揉額角,“哥,你想要孩子嗎?”

“已經有毛球了。”顧冬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來,給我唱首歌。”

顧延咳了聲,“想聽什麼?”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