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當一回北族人罷。”韓九兒如何看不透他的內心,自顧散開一頭惺忪小辮,握起粉拳,右臂上舉,左臂後甩,衣袂飄飄地盤旋腰肢,恰似楊柳嫋嫋。

小五傻傻地戳在原地,看著好像變了一個人的小妮子邊舞邊唱起來,卻是女真歌謠,她的聲音本就柔膩清靈,唱得煞是動聽。

“木轂轆,曉得唱的是甚麼詞嗎?”韓九兒一曲唱畢,睨了他一眼,總算恢復了常態。

“不曉得,恁好聽!”小五老老實實地回答,心想以她的冰雪聰明,學女真話自是輕易。

“這是女真女子的自唱自家,從家世說到成長,從女工說到容貌……”韓九兒說著說著,忽然嘎然收聲,面露羞鄙,啐了一口。

“哦……”小五應了一聲,卻奇怪小妮子緣何變化多端,卻不知她突然省悟這是女真女子求偶之歌,怎好意思說明。

原來女真女子到了及笄年齡,可行歌於途,自薦婚嫁。若放在漢人女子身上,不免失之*,有如文君當壚、紅拂夜奔,雖是千古佳話,亦添後人笑柄。

“岳飛阿哥,小九阿嫩,你們兩個來日方長,如何冷落了某家?”喝得半酣的宗弼不知打哪轉出來。

“小鬼頭!”韓九兒剛露出嬌蠻之態,復想到這是三人共聚的最後一夜,不由語氣一柔,“鬼頭哥,他日來中原看我們。”

“自然!我完顏宗弼一定會去看我的好阿哥、好阿嫩。”完顏乃宗弼之姓,為漢語“王者”之意,他醉不虛言,南進中原之心從未有這一刻堅定,自腰囊裡掏出兩個物件,“這兩樣東西,算是我的臨別之禮。”

“甚麼勞什子?”韓九兒頗感好奇。小五瞧得清楚,卻是先前見過的那塊銀牌和一根羽毛,當日宗弼冒死行刺遼帝,身無他物,惟獨貼身攜帶這兩個物件,想來對他十分珍貴。

“知道我族緣何叫女真嗎?”宗弼卻賣個關子,鄭重地豎起羽毛,“女真若譯成漢話,乃東方之鷹,自非普通之鷹,名曰海青,產於極北東海之上,珍稀無雙,短小俊健,直上雲霄,善擊天鵝,故我族乃海青之族。此羽便取自海青,乃是宗弼靈羽。小九阿嫩,可否讓我把這根靈羽插在你的發上。”

“多謝!”韓九兒見宗弼將如此珍視之物送與自己,雖於她毫無用處,還是做出歡喜之態,探首過去,由他插羽髻間。

宗弼見她不拒,面露喜色,卻又重重地嘆口氣,原來按女真古俗,男子屬意某女,便將羽毛插她頭上,女亦有意則受之。韓九兒自然懵然不解,體會不出宗弼用心良苦。

“這塊銀牌,乃郎主親賜太子符牌,見牌如見我。”宗弼語帶惆悵,“你們南歸,若走陸路,須轉遼境,路途遙遠不說,更有艱險叵測。若走水路,可經遼東乘船渡海,直抵你們山東,近了許多,沿途盡是大金轄境,此牌可保一路平安。岳飛阿哥,你且收下。”

“還是宗弼兄考慮周全,我們便走水路。”小五雖外表木訥,卻內心敏細,與宗弼多日相處,惺惺相惜,臨別之際,也不由傷感。

“其實若是你們不急,可等候在皇帝寨的宋使一併返回,也好結伴同行。”宗弼不經意冒出此言。

“此話怎講?”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五滿心疑問,怎地又冒出一個宋使來。

“月前,有宋使自海上來,要與我大金交好,夾攻遼國,你們竟不知?”宗弼輕描淡寫,點破大宋朝廷視若最高機密的聯金伐遼之事。

起因先有遼國燕人馬植投宋,提議呼應女真起兵,收復燕雲,甚合上意。恰好年前,遼東薊州人高藥師等為避戰禍,欲航海逃奔高麗,卻遇風浪飄至山東登州文登縣,使朝廷得知遼金最新戰況,遂派人返海試探接觸金國,及至遼東海邊,以岸上女真兵多不敢近而返。今年秋,在韓肖胄出使賀遼帝壽辰的同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