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謀臣府門口的時候,發現在獅子座下有一株綠芽長了出來,迎著還沒有退 去的寒風頑強地搖擺著,這應該是春季來臨的象徵,但也同時是一個時代即將更換的象徵 。我站在謀臣府的門口仰頭看著那塊至今沒有換上的牌匾位,心想,如果一個時代消逝,另 外一個時代的來臨之後,這塊空出的牌匾位又會寫著什麼人所題的什麼字呢?

不管如何,我希望到時,一切都與我無關……

第五十二回

家,是一個對謀臣身份的人來說特別陌生的字,對於這類人來說根本無從定義到底什麼 樣的才能算得上是家。我甚至不知道這個天下除了我和賈掬之外,還有多少謀臣,因為已經 被朝廷定義為謀臣的人,我只知道我和賈掬,其餘的都只是聽說而已,而如今,真正擁有謀 臣身份的只有我一個人。

賈掬如今的身份是軍師,謀士。

謀士、軍師的身份和謀臣不一樣,他們能自由在宮外行走,而我只能在禁宮這個說大不 大,說小也不小的範圍內掙扎,隨時擔心自己的人頭落地。

謀臣府中並沒有呆上一個時辰,我和尤幽情,不,現在是肆酉,一起由五位禁軍領著, 去了侍女官耿菊花吊死的地方。

那位帶隊的禁軍隊長告訴我們,皇上下旨,要嚴查侍女官的死,即便是自殺,原因何在 ?無緣故的祭天,天理不容。

這讓我感覺很可笑,沒有人是無緣故的自殺祭天,其中定有原因,從前不查,那是因為 沒有遇到在有喜事的時候,如今查,是三大喜事臨近——第一,邊關大捷,第二,鸞鳳殿大 選,第三最後的殿試。

侍女官所死的地方,是在我第一次去看青葉的那座涼亭後,那口深井旁周圍站著五位禁 軍,耿菊花的屍身早已被運走,而在涼亭中還坐著一位穿著留醫官服的老頭。那身所謂的官 府穿在這個老頭身上特別不合身,袖口和褲腳之處能明顯看出來長出不少,在官府的胸口 處還搭著一塊兒白布,白布上已經乾涸的血汙使得這個本來就乾瘦的老頭顯得更可怕。老頭 縮著脖子坐在那,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天空,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在我到來之後,那老頭地下頭面向我,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還微微地點頭。

禁軍隊長將我領到那位老頭面前:“張生,這位是謀臣大人。”

那老頭似乎眼睛不好使,很努力地將眼睛睜開之後,看了看我,然後準備跪下,我一把 扶住說:“先生已經年老,不必行此大禮,快請起吧。”

張生猛地向下一沉,我竟然沒有扶住,行完跪禮之後,張生起身道:“年齡和地位不是 平等的,您始終是謀臣大人,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留醫……禮數還是應該盡到的。”

我正要說話,張生繞我身邊走向井邊,邊走邊說:“大人,隨我來吧。”

張生走後,禁軍隊長在我耳邊輕聲說:“大人,莫見怪,張生雖然行為怪異,但確實是 一位好大夫。”

我笑道:“他到底是大夫,還是仵作?”

禁軍隊長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生早已早井邊站定,我走近後,他說:“大人,這便是當日耿菊花祭天之處。”

我指著井邊的那顆大樹:“是在這顆樹上……祭天的嗎?”

張生點頭:“是。”

張生又指著井沿邊上已經乾透的泥土說:“從井沿邊上留有耿菊花鞋上的泥土來看,她 應該是藉著井沿踩上的,然後將祭天繩套於樹上,隨後……”

我點點頭,俯身去檢視那些已經乾透的泥土,並用手摸了摸。

張生也俯身對我說:“大人,我處還有未乾透的泥土,當日我來之時便已經取好,放入 我專用的泥罐之中,保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