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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國文學(詩)傳統在社會主義時代的集大成,其中的關鍵詞是“爭鳴”、“少年風骨”、“建設”與“創造”。《發刊詞》裡還講了兩點:“唱出你願意唱的個性的歌”,“我們的《廣場》矛頭指向陽光下的黑暗”,這裡對“自由的個性表現”與文學(詩歌)的“批判性”的強調,大概都是新的詩歌理想的重要內容,而且是有著明確的現實針對性的。所以,在《北大民主牆選輯》(《廣場》油印本)的《寫在前面的話》裡,就有這樣的宣告:“我們的《廣場》將著重發表揭露的和‘非正統’的作品。”在反右運動中批判者還揭露,“據說所謂《廣場》詩派的特點是在於赤裸裸地揭露人的內心世界”劉螢:《斥右派分子所謂“思想解放”的謬論,為保衛馬克思列寧主義而鬥爭》,收入《粉碎〈廣場〉反動小集團》。,批判者曾經指責《廣場》上選錄的許多詩歌(包括張元勳、沈澤宜所寫的《墓誌銘》、《人之歌》、林昭的《黨,我呼喚……》)充滿了“驚駭、迷惑、懷疑”的情調王南山、杜北原:《分行的詛咒,有韻的誣衊——評〈北大民主牆選輯(〈廣場〉)的反動詩歌》,收入《紅樓》“反右派鬥爭特刊”第4號。,其實正是對內心世界的一種展示。
文學史家可能因此而注意到,1957年這些處於萌芽狀態,未及充分展開的詩歌觀念與理想,與二十多年以後中國詩壇的“崛起的一代”,是存在著某種內在聯絡的。有意思的是,“崛起的一代”也曾掀起軒然大波,而其最有力的辯護人與理論家謝冕、孫紹振就是當年北大的校園詩人;只不過由於時代的不同,“崛起的一代”終成氣候,而“廣場詩派”剛出生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了。
1957年還有一位右派學生寫了一篇《詩人頌》談他心目中的“詩人”,也就是他所“理想的人”:“正如向上帝挑戰的撒旦一樣,詩人是最傲慢最狂妄的叛逆,什麼習慣、戒律、神聖的威權……全被視為糞土;他的字典,沒有‘謹小慎微’這些字眼,他的豎琴絕不會奏出奴隸的呻吟!……燒燬各色各樣的面具,追求和創造真正的美,是詩人的天性,也是詩人的天職。”他又說:“詩人是最敏感的人,最坦率的人,最真誠的人,最熱情的人,最容易衝動的人,最富於同情心及正義感的人……然而,詩人首先是一個孩子”,有一顆“赤子之心”。劉績生:《詩人頌(詩人是指我理想的人)》,收入《右派言論彙集》。——集“撒旦”與“赤子”於一身,這或許正是1957年中國校園裡的“廣場詩人”的自我寫照與自覺追求。
不過,當時人們似乎並不熱心於做詩人,即使是詩人也有某種政治家的氣質,政治抒情詩因此而成為主要的詩歌型別(另一重要型別是政治諷刺詩,“廣場詩歌”中就有王國鄉的《一個“積極分子”的自白》、《一個落後分子的自白》,江文的《新樂府四首》均收入《右派言論彙集》。等代表作):這倒是和那個時代詩壇的總體氣氛相一致的,只是政治傾向有所不同。 。 想看書來
燕園的三個學生刊物(11)
吸引《廣場》裡的大多數人的,是更加直接的政治參與。《廣場》的發起人坦然宣稱,他們所要推動的,不只是“思想解放的啟蒙運動”,還有“群眾在擁護社會主義的前提下,自下而上地爭取社會主義民主的政治運動”《北大民主運動紀事》,收入《原上草:記憶中的反右派運動》,頁21。。在私下的談話中就說得更加明確:“要把《廣場》辦得像《星火報》一樣。”這是直接從蘇聯共產黨的歷史中得到的啟示:在五十年代的中國,《聯###史》是大學的必修課,因此,每一個大學生都知道,《星火報》是當時俄國社會民主黨(蘇聯共產黨的前身)的機關報,在建立和發展黨的組織上起了非常大的作用。現在,《廣場》的年輕人所看重的,正是列寧所說的報刊的“組織者”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