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蕭知俱為南朝衣冠,衿袖寬博,非如北人的狹窄。他二人一接手,只見場面煞是好看——四袖飄拂,兩人均是精於身法之人,翩然飄翥,如忘情鷗戲。

蕭如喝道:“翰林,今夜你已打定主意一力阻我?”

文翰林嘿然道:“如果讓金兄阻你,他力發無收,只怕你要血濺坡上。”

蕭如一揚眉:“翰林,這是你逼我,那就可別怪我不義了。”

她出手忽變,只見一招招纏綿而至,全是‘十沙堤’功夫中的妙詣。文翰林的雙手成刀,或出袖外,或隱袖中,變化莫測。蕭如的一雙手卻至始至終隱在袖中不見。她的一招招卻如謀劃已久,盡克文翰林的‘袖手刀’招路之所在。

‘袖手刀’原以陰詭難測為要,但蕭如曾為文翰林至好,他雖對其也未嘗不隱匿實力,但以蕭如之明,一向已深解其招法路數。鬥不數合,文翰林已面色大變,不為別的,只為蕭如的出手分明是專為對付自己而研創出的一套招數。那招式精妙詭博,正好剋制自己的‘袖手刀’刀路於無形。文翰林冷汗滴滴而下,雖然蕭如出手,此時也未見就佔到上風,但文翰林心中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只聽他嘶聲道:“你怎麼……”

旁邊有人,他不願明言蕭如已研究出自己‘袖手刀’的破法。蕭如一袖拂出,面上紅暈一現:“不必多言,正如你所料。”

文翰林腦中一炸:果不其然。他知以蕭如的武功見識,能識破自己的路數不足為奇,但以她之能,只怕還不足以破儘自己的招數出手。那就只有一個人能——那是——袁大!

文翰林手下不慢,腦中卻在與蕭如的對搏中也感到了一個人那平平常常卻威儀難及的氣慨。——如果是由袁大出手,如果是他,自己還能這麼確保不敗嗎?

他一念及此,心灰氣喪。蕭如要的就是他這番驚駭,只見她此時得機,雖米儼遇險,卻並不相救,一張臉上卻氣色漸轉。眉宇間微微凝蹙,一雙瞳仁中卻攸然色變。只見一抹抹淡淡的如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色彩迭番在她目中隱現,或快或慢,久久才歸原。

旁觀的鐘宜人心細,已驚聲低低道:“那是什麼?”

旁邊的辛四與嚴累俱沉吟不語,也不知這異象是主何兇險。

文翰林正自心中盤算,忽覺蕭如袖拂稍慢,他一得隙,正好抓住。

蕭如袖子頓破。她卻並不驚,由此一撕,竟任由文翰林把她一件外罩的長衫撕爛。

她身形一擰,已從那件得自袁大的男式長衫中脫身而出,露出了裡面的一件女裝。她裡面的裝束卻廣袖長裾,與時下女子迥異,大有古風。配上她的長頸高隼,修眉朗目,更是神彩斐然,讓這寂暗荒坡也為之一亮。

文翰林這時才回過神來,他先一愕,沒想到自己會一抓得手,然後見到蕭如目中神彩,一個可怕的念頭就在他心頭升了起來。只見他全無得手的快意,反極驚怖道:“阿如,不要!”

蕭如廣袖一拂,人如月宮仙子,偶謫人間。她輕露貝齒,微微一笑:“什麼不要?”

文翰林疾道:“我是要不迫你。你知道,我是不會傷你的。你不要冒用‘田橫五百’心法。”

蕭如淡淡一笑:“你不會傷我,但辱我已甚。昔者田橫,義不帝秦。先師祖祖感於司馬氏之亂,創此心法,就是要我輩後人用於今日的。”

文翰林已沉靜下來。只聽蕭如竊竊笑道:“你以為我會在你手下偷生苟安?”

她不會——文翰林分明已視她為今夜的‘戰利品’——蕭如心中冷冷一哂,她的驕傲豈容人將其如此輕視?哪怕有金日殫這等高手在!哪怕——她要一運‘江船九姓’從開脈以來還幾無人妄用過的‘田橫五百’心法。

她一雙廣袖隨風而舞,仰首向天,忽輕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