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相擾,不勝惶恐之至。切切。

袁辰龍敬上

耿蒼懷一下從椅上彈起,疾聲問:“這信你是怎麼收到的?”

聘娘道:“三天前,我一早起來,下去吃飯。那期間,我和伴姐兒都沒上來過,就守著樓梯口。等上來時這信就有了,放在那個繡架上。我真不知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說著,她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是一早就料到你會來了。”

她撫了撫小六兒的頭:“你還說他們不會猜到。”

她的語意淺淺帶笑,但其實已隱約感覺其中潛藏的殺機無限。

耿蒼懷卻一握拳。然後,就發覺窗外有人。他不動聲色,緹騎——今日他總算明白了緹騎倒底是如何的無孔不入。

他看著信箋上那個“袁”字,想起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的臉,那就是袁老大。十年之前,自己與他也曾數度相會。對袁老大的武功修為、果決善斷,耿蒼懷口中不說心中也是佩服的。

但袁老大——你就能一直都這麼耳目靈敏,洞燭先機嗎?

那袁老大信中的語意若凌厲、若溫和,陰陽難測,耿蒼懷也不知其用心所在。他思忖了。,窗外那人還在,耿蒼懷於呼吸之間已聽出那不過是個小角色。暗想:看來,袁老大也不想太過張揚,大概也料到了有人會借駱寒出現之機大做文章。俄所以希望自己傳話,與駱寒暗中一見,單打獨挑,將事情解決,而不想鬧得轟傳江湖。

耿蒼懷正自沉思,窗外人忽道:“耿大俠,請放心,貴紅顏知己和小六兒我們都不會碰,也不會知會李若揭——那是他的案子,不關緹騎的事。但我們袁老大所煩請之事,務請用心。蕪湖城東正有武林大會,閣下何不前去一看,也算湊個熱鬧。”

話未說完,那人人影已杳。

耿蒼懷並未追出。他知那人不過是個小角色,所知不多,追上也無益。

他似甚信任袁老大這個承諾。有了這話,心下略安。

嘆了口氣:看來自己就算想避讓,也避讓不開這場江湖風雨了。

耿蒼懷一直腰,振起精神——只不知他們叫自己去城東是何用意?武林大會?那又是什麼勞什子!

耿蒼懷卻不知,自那日活魚酒肆中號稱‘江南武林峰會’之後,畢結和與會之人就已約定,以徽州莫家、幷州李家、吳下顏家、端州端木、以及汝州姚家為中心,回去以後,在各處共開五個當地的武林大會,好聯絡一方豪雄。

他們會上將不提反袁,只是另豎旗幟,以為一方之盟。

——在袁老大緹騎治下,江南武林,久已不敢聚會結盟了。一干名門大派,紛紛封山閉門,約束門徒。不少綠林瓢把子也紛紛洗手,退隱江湖。連世家大族的子弟也多有遠離世事的。這一切只是因為緹騎不許。

袁老大論官職只是從四品,但一言既出,天下皆震。他最恨的就是地方幫派迭出滋擾生事,還有世家巨族割據一方。按他說——朝廷之積弱、百姓之不安,就是起因於此。所以袁老大曾有一句名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前一句我不太管得著,後一句,我忝當此責,豈能不辦?”

其實前一句緹騎又何嘗不管了?袁老大自己其實也深知,宋室已成積弱之朝廷,如果由著下面文士新見迭出、武人並起、世族各興異幟,以如此衰弱的朝廷政權、昏君奸相,又如何約束得住?只要一招失錯,恐怕天下星散。到那時金人南下,就更無一騎可以抗敵之兵了。

但天下大勢,本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他雖組建緹騎,網羅天下,可緹騎為害之烈卻也酷甚,這些袁老大也不是不知道。但袁老大本是極有自信之人,他相信那是他不得不做的妥協。而緹騎所有能為害之處,畢竟還在他控制之下。

他與耿蒼懷本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