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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精細。當下也不推辭,有他這江南名手在側,一張交割單自是列得詳詳盡盡、清爽無比。赤金、珠寶、銀鞘各成一欄,連成色都標清楚了。
足忙了一個多時辰,才算將將盤點完整。那少年並無喜色,目光中反似有憂煩之味,最後他問:“一共折算起來的話總共值多少銀子?”
沈放卻已換算完畢,答道:“一總按市價算的話總值得到三十萬兩以上——這連金子成色都計算進去了。但珠寶之價,難以細估,還要成交時為準。換得好的話,或許能換得三十二、三萬兩的樣子。”
那少年低下頭,雙眉如蹙,籌算起來。
杜淮山在一旁問道:“還不夠?”
那少年輕聲一嘆:“我手裡還有個近十萬之數,總欠數目我也不知道多少,但一總算下來,總有個四五十萬兩之數,所以只怕還有個七、八萬兩銀子的差距。唉,千算萬算,沒有料到六合門老門主瞿老英雄會在此時過世。”
他輕輕拊了下掌:“真是天不假年、天不佑我啊!”
杜淮山也嘆了口氣,開口道:“其實,他那兒,公子只要不去,你和他之間的這段帳目,只怕也無人知道。”
那少年雙眉一軒,面上雖淡淡的,卻振出一派英朗之氣:“他與我忘年論交。這些年,代我承擔之責本已夠多。如今他去世了,後繼無人,家事零亂,我又怎能不去?就是再難些,我也當該代他梳理乾淨,好讓他走得心安。”
杜淮山知他性格如此,也難再勸。卻聽那少年語氣轉和,淡淡地道:“易先生說:這筆銀子能到,真是有勞二位了。別的也就不用多說了,但眼下還有要事:他剛在巢湖定下了三十萬斤糧草,停在肥西鎮,還請杜老帶兩個人趕過去,急送到河南梁興處,他那兒正告急,三千多人,已快斷糧了。這趟送去,怎麼也好支援三四個月。另外、請焦老把臨安鏢局來的小夥兒與金和尚幾人帶去淮上,那邊也頗吃緊,人手排程不開。”
他話淡淡的,但說出來自有一種讓人心服的威儀,杜淮山似乎無從推拒,口中道:“那公子呢?”
弋斂道:“我與沈兄……”側身向沈放與三娘一笑,微露歉意的樣子,“及荊女俠明日一早即趕到六安府去。車我帶著,另有要事請沈兄夫婦幫忙。”
他為人和氣,似是對這麼決定別人的行程有所不安,側過臉衝沈放夫婦微笑道:“小可唐突,賢伉儷勿怪。如果別無要事,便請同行如何?”
沈放見杜淮山都對他都如此恭敬,知道他攜自己同行必有深意。看了三娘一眼,應聲道:“公子說哪裡話,我夫婦落難之人,託庇於公子,得攜同行,是我夫婦幸事。”
弋斂笑道:“當此之世,以沈兄夫婦之識量,不落難倒是怪了。而淮上得沈兄相助,才真正是是莫大幸事。”
這話他說得頗為誠懇,說時雙目直視著沈放。沈放也是頭一次見人這麼坦坦蕩蕩地望向自己,不由也向那弋斂看去,卻見他的目光如曉雪晨晴。他一直未曾注意到這少年的相貌,這時一眼望去,依然無法細看似的,只覺那種絕世殊才,濁流獨逸的氣度卻是自己平生所未見的。
不知怎麼,弋斂的口氣本也甚謙合,但每句話都有種板上釘釘的味道。沈放與三娘一路漂泊,正不知何處落腳,雖得杜淮山應允加入淮上共事,卻也不如這少年的一句相邀更讓人心定。沈放側目看看三娘,有一種終於安定、此生安定、事業已定的感覺。雖知此後的生活未必不苦,未必不驚險萬狀,但大丈夫能從自己所樂從之業,能事自己所樂事之人,雖千難萬險,又苦從何來?
三娘明他所想,不由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卻聽杜淮山道:“只是,公子身邊不也缺人嗎?就不留一個人以應傳喚?把王木留下吧,那孩子雖不愛說話,但處事穩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