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容易犯糊塗,竟然接連打了幾通電話進行確認。

為了讓兩個老的安心,趕著週末夏來金一家又回了趟小王莊。

夏來金帶著孩子老婆進門,不等放下大包小包的東西,肩膀上就捱了夏老爺子幾大菸袋:“讓你到處窮得瑟得罪人,連累孩子了不是?”

“爸!你別瞎尋思,小煌就是自己鬧脾氣走丟了,這不找回來了麼?”夏來金硬捱了夏老爺子的菸袋,“我在外邊兒本本分分的賺錢,哪能得罪啥人啊!”

“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來銀都跟我說了,你那對頭可不少!”夏老爺子不解氣的又抽了夏來金一下,這才打量了小狼崽子一眼,“你這小兔崽子也別整天調皮搗蛋,下次再敢離家出走看我不抽你!”

小狼崽子躲在夏建輝身後吐吐舌頭,完全沒把夏老爺子的威脅當回事兒。

人,如果天天見面,很難看出對方的變化,夏建輝一個多月沒見夏奶奶,突然覺得夏奶奶真的老了。

斑白的兩鬢已然全白,精氣神兒也跟他印象裡差了好多,至少這次回老家,夏奶奶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銀子媽的毛病,只是嘟囔了金子渣爹幾句,嫌他沒好好照顧二叔夏來銀。

於此,夏老爺子也難得了附和了一次夏奶奶,揮著菸袋鍋子勒令夏來金也給夏來銀安排個“官兒”當,論調還是老論調:“沒道理自家兄弟還沒有外姓人可靠!”

不管心裡認不認同,夏來金依然十分狗腿的答應了,誰讓夏老爺子是他老子呢?

於夏來金家,99年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五月,小狼崽子鬧離家出走,鬧得人仰馬翻。

六月,夏麗妮和冀晴中考,為了讓夏麗妮能夠順利考上高中,夏來金又一次賄賂了考場監考和夏麗妮周圍的學生,幸好,這次夏麗妮抄的時候知道怎麼抄。

七月,中考成績出來,冀晴的成績完全可以上省重點高中——灤北一中,可她的志願只填了興北一中高中部,而夏麗妮抄來抄去只抄了708分,離興北一中高中部計劃外培養生的錄取分數線還差了兩分,於是,夏來金開始忙著送禮託關係,給她弄來一個教師子女的名額,總算把學籍落入了興北一中高中部。

八月,夏奶奶突然病重入院,經檢查被確診為肺癌晚期,夏來金有再多的錢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夏奶奶打著氧氣艱難地呼吸,看著夏奶奶癌細胞擴散,在病床上忍著病痛,靜待生命的枯竭。

十二月十七號,彌天大雪。

“金子,你是老大,不能虧待自家兄弟,要多照顧來銀,還有……小武……”夏奶奶在自家炕頭上,拽著夏來金的手說完這一生最後一句話,看著夏來金含淚點了頭,這才放心的合上眼,撒手人寰。

夏來金失聲痛哭,夏來銀,夏來財,夏來寶跟著撲到跟前兒痛哭流涕。

雖然時常在心裡抱怨夏奶奶的偏心,真到了這生死離別之時,夏建輝還是忍不住落下了兩行清淚。

或許這就是血緣,割捨不斷的血脈親情,融進骨子裡的羈絆。

銀子媽媽帶著夏來銀家的、夏來財家的和夏來寶家的幫夏奶奶梳好頭,換上了提前置辦下的壽衣,夏奶奶就被停到了堂屋裡。

當夜,夏建武、夏建輝、小狼崽子還有僅六歲的夏建華跪在夏奶奶床前守靈。夏建華年紀雖小,卻格外的倔強,跪的比誰都認真,倒是長孫夏建武,跪了半個小時就開始左扭有拱,餘光瞄著進進出出張羅喪事的人們,想要爬起來偷懶。

“跪著,不準起來。”夏建輝聲音冷淡,臉上雖然沒了淚水,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哀傷。

“憑什麼聽你的?”夏建武氣呼呼的反駁,惹來夏建輝冷然一瞥,和小狼崽子齜牙咧嘴、兇巴巴的怒瞪。

夏建武瞪著眼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