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鳥。

才出龍尾坡,尚未折入驛道,有一夥人攔下去路,大概二十騎左右,扎堆以後氣勢甚是凌人,這截道二十騎穿著衣飾可謂五花八門,有大冬天僅穿五彩薄衫的妖嬈女子,懷中依偎著俊俏玲瓏的稚嫩少年。有乾脆上本身袒胸露乳、腰間以一尾活蛇做褲腰帶的粗野漢子,有錦衣華服的老者打著瞌睡,頭顱點點如小雞啄米,有持摺扇披狐裘俊美公子,有身高一丈手捧一顆銅球的鐵塔巨漢,還有那蹦蹦跳跳的侏儒,站在一匹與身形不符的高頭大馬上,大袍子幾乎曳地,光怪陸離,讓人直以為墜入酆都鬼城。胡椿芽瞧得神情呆滯,這回兒真是一語中的,白天見鬼了。徐瞻和周親滸視線交匯,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抹驚駭,二十騎雖說都是剪徑攔路,可各自位置都涇渭分明,兩人都認識靠後一騎,一顆點有結疤的光頭如僧侶,卻披了件既不像龍虎山也不似武當的罕見道袍,肩頭站了一隻羽毛絢爛的鸚鵡,此人堪稱兩淮江湖上的頭號心腹大患,隨意殺人只憑喜好,梁老爺子都在他手上吃過大虧,採石山當初惱火山中女子為其凌辱致死,不惜傾巢出動,調動了一百輕騎家丁,在趙洪丹和幾位江湖大俠合力出手的情況下,都沒能圍剿成功。

但這般令人倍感棘手的魔頭,都只在二十騎中靠後而停,江湖上處處論資排輩,身懷幾分實力便坐第幾把交椅,實力不濟,就得老老實實在一邊涼快去。

二十騎為首一人,獨獨跟身後拉開一段距離,是個貌不驚人結實漢子,不論相貌還是裝飾,都顯得不起眼。他身後五彩薄衫春光乍洩的妖豔女子嘴上嘖嘖,故作驚奇道:“龍尾坡上鬼哭狼嚎,奈何橋上又多遞出一百多碗孟婆湯,這位公子端的好手腕,比起咱們魔教也是絲毫不差。”

徐鳳年皺了皺眉頭,魔教?甲子之前,大真人齊玄幀在斬魔臺上以一己之力蕩平六尊魔教天魔,驚天動地。如日中天的魔教從此一蹶不振,如同過街老鼠,只敢鬼祟行事。怎麼今天湊出這麼一大堆徒子徒孫來了?該不會是招徠自己入魔教?

難不成聽說齊玄幀轉世的洪洗象自行兵解,這些傢伙就真以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時候東山再起了?

徐鳳年輕輕一夾馬腹,馬蹄輕快,笑問道:“怎的,想讓我當你們魔教的教主?好眼光!”

第054章烏鴉嘴

聽聞徐鳳年口出狂言,女子像頭深山古寺裡走出的狐妖,纖手推開懷中俊俏如女子的慘綠少年,捧著心口,佯裝幽怨春情,媚眼如絲道:“奴家倒是不介意公子去當教主,可奴家人微言輕,說話做不得數呀。”

徐鳳年馬術精湛,即便雙手插袖不揮鞭,戰馬也心有靈犀一般停下,一臉譏諷笑問道:“你們魔教制霸江湖百年,不過給齊玄幀一人折損得元氣大傷,這幾十年如同喪家之犬,聽說二流門派都敢騎在你們頭上拉屎撒尿,我當這個名不副實的教主,有什麼好處?總不會是掏銀子管你們的衣食住行?瞧瞧,你這位嬸嬸衣裳都買不起厚實的,還有那位捧銅球的貧苦漢子,上半身都空落落的,再有後邊那個肩上停鸚鵡,我瞅瞅,品種不行啊,才是幾百兩銀子一隻的報春,換成我,不是百金難買的禧妃,哪裡有臉皮行走江湖。”

胡椿芽白了一眼,憤憤道:“這傢伙真是不知死活。喪門星!若不是他,咱們也不會碰上這群大魔頭。”

被稱呼嬸嬸的狐媚婦人嫣然一笑,嬌滴滴言語道:“嬸嬸窮酸得穿不起暖和衣衫,不是還有公子你嘛,咱倆回頭找張鴛鴦錦被蓋上,坦誠相見,依偎取暖。”

滿臉漲紅的胡椿芽使勁呸了一聲,不知羞的騷娘們。婦人懷中的俊美少年似乎打翻醋罈子,只是不等他出聲,就給體態豐腴的婦人悄悄伸手,指甲嵌入他臉頰,吃疼得厲害,頓時噤若寒蟬,婦人面朝徐鳳年秋波流轉,滿臉春色,一轉視線就迅速翻臉,陰冷瞥了眼少女胡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