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了。何江天大約也沒想到父親如此冷淡,也不敢招認早就見過,腳底抹油遁走廚房而去,背影比春天時已經消瘦了很多……莫非是養孩子累的?

他正在胡亂想著,吳霜已經親手端了一盞琥珀色紅茶來,微笑道:“殿下請用。”

沈斯曄慌忙收回心思,趕緊說:“伯母太客氣了,請叫我斯曄就好。”

吳霜看了一眼丈夫,見他仍舊皺眉不語,只得緩緩說:“殿下貴為皇儲,我們家只是平頭百姓,殿下能駕臨已經是蓬蓽生輝,說客氣是僭越了。小錦說要帶男友來給我們看看,我和外子都很高興,只是沒想到會是您,禮節上不周到的地方,請殿下見諒。”說著看向目光盈盈的女兒,暗暗嘆息了一聲才道:“我們女兒雖然生在寒門小戶,也是我和她父親的掌上明珠,嬌慣了這些年。小錦要是不識禮數,還請您多看顧一些。”

他岳母姿態放的很低,一字一句都是生疏裡透著客氣。沈斯曄哪裡敢說一個不字。錦書忽然抬起頭,低聲清晰地說:“媽媽,我們在一起快要第三年了。他對我很好。”

何麓衡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吳霜笑了一笑,溫言說:“那是你的福氣。”她話頭一轉,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殿下這次是特地來見見我們呢,還是順便?小錦似乎還沒有到假期?”

吳霜看似溫和淡然,卻是洞如觀火。她若是簡單的人,也就養不出兩個好孩子了。錦書欲言又止地掙扎了一下。沈斯曄牢牢按住她的手,目光誠摯地看向未來的岳父母:

“伯父,伯母,我和小錦已經交往了一段時間,我深深覺得她就是我在尋覓的人。這次我特地來登門拜訪,一是向二老道歉,之前一直忙於公務,沒能來拜見,二也是想請求伯父伯母答應,擇一吉日把令嬡下嫁給我——”

哐啷一聲,何麓衡把手裡的茶杯頓在了茶几上,臉色已變得鐵青!“小錦你和媽媽先聊,我有話問他。”他拂袖起身往梯走去,見沈斯曄還有點發愣,冷冷說:“殿下?”

錦書一顫,眼睛裡泛起霧氣。沈斯曄定了定神,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吳霜對他微微一笑,目光沉靜優雅。這夫妻兩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燈,偏偏養出了水晶似的女兒。沈斯曄心裡暗自嘆氣,彎腰親親錦書的額頭:“等著我。”

他對有些訝然的岳母歉意地笑笑,跟上了何麓衡的腳步。

父親和戀人相繼離開起居室,錦書有些不安,蹭到母親身邊坐下。父親該不會氣的要與他決鬥?她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母親驚異地問:“無名指上……這是殿下送你的戒指?”

錦書不想對母親隱瞞,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吳霜看見女兒嬌羞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經無法自拔,不由得暗暗嘆息。女兒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打定主意之後就百折不撓,做父母的已經體會過;可是與嫁進皇室相比,讀哪個專業算得上什麼問題?

——吳霜當年,也是被列在皇后人選名單首選的。吳家大小姐用自毀前程的私奔換來了一世幸福自由,從此夫妻和順兒女雙全;她的手帕交謝淑勻,從前的皇后、如今的皇儲生母,卻是一輩子悽清孤苦。莫非這是宿命不成?吳霜苦澀地想。她逃離了進入皇宮的命運,她的女兒卻回到了這條軌道上。但至少那個年輕人看上去很愛女兒……可是宮牆深深,只有愛情遠遠不夠。愛情不是皇室的必需品,強大的家世是。為什麼楊皇后就要鬱郁而逝,謝皇后可以安居在離宮靜等著兒子登基,誰也奈何不得她?就連楊皇后的長子也不再是儲君了。帝王之愛,從來都淺薄的像上弦月。連那位笑到最後的姚夫人,不也沒有正妻名分,只有一個不成器的女兒?

“……媽媽?”

聽見女兒擔心的呼喚,吳霜揉了揉眉心,這才覺得頭疼欲裂。想得愈多,就愈為女兒擔心。她無言地握住女兒的手,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