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北京,特意前來慰問。他是英美菸草公司在山東的代理商,當地有名望計程車紳,極其熱愛馬派藝術,家中的大門口就懸掛著一幅他本人的大幅劇照,是馬派名劇《四進士》中的宋士傑,痴迷程度可見一斑。老哥兒倆徹夜暢談不知倦怠。伍嘯安交遊廣闊,洞察世事,幫助馬連良分析時局,給不諳政治的馬連良上了生動的一課。當得知天亮之後崇仁就要離家參加“新一軍”時,伍嘯安當即反對。他說“新一軍”馬上要開赴東北,與共產黨打內戰,此去凶多吉少,咱們不能讓崇仁替他們賣命,去當“炮灰”。馬連良聞之###恍然大悟,連忙起身親自跑到崇仁的房間外面敲玻璃窗,告訴崇仁,明天早上“新一軍”那邊不去了,崇仁也算逃過一劫。後來伍嘯安家道中落,兒子又是國民黨軍隊的飛行員,解放之後處境非常艱難。馬連良把他們老兩口接到北京住在報子街馬家,讓他幫助自己做秘書工作,後又把他介紹到“梨園公會”任職,以盡朋友之誼。

沒過兩天,保甲長們也來乘機滋事,非要把馬崇仁抓去當壯丁,實際上又是變相敲詐。馬崇仁只好躲到李宗義家裡住了幾天,花錢了事。家裡事情沒消停,外面又有事,馬家的世交花市“大生記”牛家又被抄了。牛家老太爺與馬西園都是花市清真寺的“鄉佬”(回族人語,###教信眾),他家開了一間“大生記”清真糕點鋪,在花市一帶很有名氣。特務隊說他們家是共產黨的地下活動站,把牛家的人能抓的全都抓走了,東西抄得片瓦無存,窮兇極惡到了極點。“共產黨”這個詞兒馬連良以前聽說過,可沒想到自己身邊就有這樣的人。他對牛家是非常瞭解的,是忠肝義膽的正派人家。根本不是國民黨政府宣傳的“赤面獠牙,共產共妻”之輩,這種言行的政府還有誰敢相信呀?日本人來了,你們把百姓一扔,不管不顧,哪裡盡過一點兒“父母官”的責任?如今鬼子走了,你們回來劫財劫色,橫徵暴斂,哪有一點兒“衙門口”的氣度?這樣的政府除了欺負百姓以外還能幹點兒別的嗎?!在打官司的過程中,馬連良對國民黨政府的懷疑和顧慮越來越增加了。

“官司”打了近一年左右,馬家除了剩下一所空空的南寬街大宅院外,財產蕩然無存,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最後北平地方法院的結案陳詞是:經查明,偽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王揖唐執政時期並沒有官方派出過“使節團”的底案,查無實據,不予起訴。這一天是1947年8月16日,在家中軟禁了一年多的馬連良終於得到了解脫。當天還有一樁真正的喜訊,他的夫人陳慧璉為他生下幼女馬小曼。此時此刻,馬連良的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有興奮,又有悲傷;有暢快,又有委屈;有憤怒,又有無奈。他不知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宣洩積壓在自己心頭的重負,望著家徒四壁的宅院,真是“落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馬連良仰天長嘆,在院子當中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他捫心自問,難道這一切都是老天爺註定的安排嗎?!難道真像老家兒說的那樣,“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嗎?!難道自己的餘生將在如此的環境下延續嗎?!為了瀋陽的回民教育事業,自己竭盡所能、罄盡所有地辦了一樁有生以來最大的善事,卻換來了國民黨政府“漢奸罪”的回報,使自己蒙受了莫大的侮辱。這種顛倒黑白、以怨報德的把戲,以前只在戲裡見過,現在卻活生生地發生在眼前,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唱了半輩子的戲,“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這句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好像今天才領悟其中的玄機。只有親身體驗過了,才能對戲和人生有更深刻地認識。

第五章 藝海沉浮(5)

一年來不知去向的許多國民黨官員又都“冒”出來了,一個個以道喜為名,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強迫馬連良為他們唱“道謝戲”。讓馬連良白盡義務,他們好從中漁利。各種名目的義務戲排山倒海般地向他湧來,唱了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