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天邊飛過一行鷗鷺。

天穹下,兩山之間,一條小路上,緩緩升起裊裊炊煙,五六匹戰馬,被拴在一旁手臂粗的小樹上。

王川此刻背靠一棵開滿花蕊的李子樹。

林間春風掀起他髮絲,在空中翩翩起舞,俊朗的臉龐上掛著一絲剛毅,那雙如淵似海的眼眸,遠遠望著生火做飯的趙雲禮一夥人。

“吃點東西。”

這時鐵牛從懷中掏出用布包裹好的烙餅,取出一張遞到王川面前。

王川看著遞過來的烙餅。

烙餅是圓的,不厚,有兩個巴掌那麼大,上面嵌著少許肉沫,一股獨屬於烙餅的清香,鑽入口鼻。

他接過烙餅,問道:

“鐵大哥,這是嫂子烙的吧?!”

鐵牛笑著點了點頭,答道:

“是她烙的。”

王川心中輕輕一嘆,孤家寡人不好當啊,甚至連個關心自己的人都沒有,整日活在算計中。

他用力撕咬一口烙餅,咀嚼幾下,便吞入腹中。

吃完烙餅,王川將取下帶著的帽子,輕輕放在地上,坐了下去,背靠李子樹,閉著眼睛,假寐起來。

天邊太陽落山,黑夜籠罩大地,林間蟲鳴鳥叫聲響起。

“可以動手了。”

鐵牛給弓上弦,擦拭著佩刀,瞥了一眼遠方,接著看向王川說道。

王川猛地睜開雙眼,從地上爬起身,將坐得扁平的帽子戴在頭上,抽出腰間雁翎刀,霎時,寒光乍現。

他抬頭看了看夜空,問道:

“鐵大哥,不再等等?”

“不用等了,他們一路逃過來,早已人困馬乏,現在動手沒問題。”

“好!”

王川提著刀,跟著鐵牛慢慢摸過去。

其實鐵牛一個人,就能解決掉趙雲禮一夥人。

但王川不放心。

他必須親眼望著趙雲禮死,才能心安,最好是死在他手中,那樣才會高枕無憂,永絕後患。

兩人小心翼翼地摸到附近,背靠在一棵大樹後,鐵牛探出頭去,那雙鷹眸盯著坐在篝火旁的守夜人。

他緩緩拉弓搭箭。

隨著鐵牛手一鬆,那支箭矢悄無聲息激射而出。

下一瞬,那支箭矢洞穿守夜人的脖頸,鮮血滋在火堆上,發出滋滋的聲音,接著倒在地上,了無生機。

鐵牛見一擊得手,未曾驚動其他人,扭頭示意王川別動,他則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隨著鐵牛將一個個熟睡的人摸了脖子,卻驚訝的發現,有一個人正端坐在石頭上看著他。

那人穿著素袍,頭髮披散在肩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臉上卻是頹然狼狽之色。

便見他緩緩開口:

“我見過你,你是平陽知府王川的人,他應該也來了吧!”

他環顧四周,衝著黑漆漆地林間喊道:

“肅卿,出了吧,都這時候了,躲躲藏藏又有什麼意思。”

聽著趙雲禮的聲音,王川嘴角翹起一絲笑意,提著雁翎刀,從那棵大樹後緩緩走出來,一身氣息凌厲無比。

他走到距離趙雲禮一丈的位置,說道:

“中丞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望著那張俊朗的臉,趙雲禮面露苦笑,對於王川的譏諷,他渾然不在意,只不過對於王川要殺他,卻感到一絲意外。

“肅卿,我沒想到,最後要我命的是你,我想其他人也不會想到,是你殺了我,哎,動手吧!”

趙雲禮閉上眼睛,坐直身體,正所謂英雄末路,黯然神傷,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走到最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