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劉洪起微微傾身,神色關切,輕聲說道:“侯尚書,周雲那廝如此下作,實在是苦了您。

也罷,且將他的謀劃說來聽聽,咱們能應下的,自然不會推脫;

若有為難之處,待我修書一封,讓您帶回給他那小人便是。”

侯恂面露苦笑,長嘆一聲,道:“既如此,也好。那周雲言及,稱這‘唇亡齒寒’之理,劉總兵想來也明白。

現今清軍浩浩蕩蕩東進,其勢猶如洶湧洪潮,銳不可當,所波及者絕非他夏軍一部,這自西向東沿途的各方勢力,皆有覆巢之危。

他還望諸家能放下往日恩怨,共同出兵抗清,或可力挽狂瀾於既倒。

為表誠意,他會放回劉總兵的五弟以及那些投降的將士,以證合作之心,望劉總兵當以大局為重,能及早出兵!”

此言一出,聽到放回先前被俘之人,大堂內的文武官員頓時一片譁然,歡呼之聲此起彼伏。

劉洪起的幾個兄弟更是喜不自禁,那劉洪超心急難耐,忙不迭地問道:“周雲既已答應放人,人在何處?”

侯恂不慌不忙,轉身朝著大堂外的方向抬手一指,說道:“五將軍與那些降軍就在老夫身後不遠處,想必須臾便至。”

說罷,他朝劉洪起拱手作揖,“好了,老夫話已傳到,周雲交代之事已了,至於出兵與否,老夫便不再過問,這便告辭了。

還望劉總兵速速修書,也好讓老夫回去覆命。”

見侯恂欲走,劉洪起趕忙起身,疾步向前,一把拉住侯恂的臂膀,說道:“侯尚書且慢,有幾句肺腑之言,還望您能不吝賜教,指點一二。”

侯恂略作沉吟,道:“劉總兵但說無妨。”

劉洪起輕咳一聲,說道:“侯尚書博古通今,高瞻遠矚。以您旁觀者之清,依您之見,我等是出兵北上抗清為好,還是……”

侯恂目光一閃,反問道:“那依劉總兵與諸位大人之見呢?”

劉洪起心中一怔,暗忖:“我問於他,怎的又被他問回來了?”

念頭一轉,便明瞭侯恂之意,連忙說道:“我知曉侯尚書之意,是想讓我等遵從本心,可我等還是想聽聽您這前朝尚書的高見。”

侯恂面露無奈之色,緩緩說道:“周雲所言‘唇亡齒寒’,實乃至理。於公於私,老夫以為皆應出兵抗清。

其一,出兵抗清,可大大提升劉總兵之聲望,為日後入朝為官鋪就坦途;

其二,有周雲的夏軍在前抵禦清軍,劉總兵於汝州側翼攻擾清軍。

若勝,清軍退去,劉總兵此舉便是解了朝廷之危,功勞赫赫;

若敗,清軍繼續東進,那遭受重創的亦是與您有宿怨的夏軍,您大可從容退兵,實力無損。

此乃兩全其美之策,穩操勝券。”

劉洪起與眾文武聽聞此言,眼前豁然一亮,原本心頭的猶疑顧慮瞬間消散。

劉洪起心中暗贊:“這侯恂不愧曾為朝堂高官,見解獨到,目光如炬!”

他滿臉堆笑,說道:“侯尚書一番話,令我等茅塞頓開!

您且稍候,我這便修書一封與您帶回,也煩請轉告周雲,我南陽府明軍不日便將兵發汝州,配合夏軍側擊多鐸的清軍。”

侯恂依舊是那副淡然之態,劉洪起見狀,心中暗覺好笑,只道:“這侯恂,怕是被周雲拿捏住了,滿心無奈。”

待侯恂回到驛棧,卻全然沒了在總兵府大堂時的愁苦之狀。

只見他神色悠然,嘴角含笑,步履輕盈,哪還有半分無奈惆悵的影子。諸事皆如他所料,此番奔波勞碌,總算是有所值了。

侯恂踏入南陽府之前,可全然不像在總兵府大堂表現得那般,好似被周雲脅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