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煥章聞言,眉頭微微一動,似乎有所顧慮。楊芝褚見狀,擺了擺手,道:“先生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

聞煥章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小人並非不願說,只是此事太過陰險狡詐。倘若吳用真的使出這樣的計謀,那他就不是普通的謀士,而是如同賈詡般的毒士了。”

楊芝褚聞言一驚,連忙問道:“先生此言何意?”

聞煥章仰天長嘆,道:“江湖上的好漢最看重名聲,名氣越大,追隨者自然越多。請山東呼保義宋江上山,無疑是一塊活招牌,自然是要請的。只是宋江家中有老父在堂,他不敢做出有辱門楣之事,除非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否則他是不會輕易上山的。蔡太師是何等人物,他怎會因為兒子抓了一個醉酒的囚徒,寫了幾句反詩,就親自上呈給官家呢?”

楊芝褚低頭沉思,覺得聞煥章所言確實有理。官家向來以仁義道德自居,每當天下出現祥瑞之兆時,便會大赦天下。真要細究起文字來,天下讀書人醉酒後所寫的反詩多得是。蔡九太守完全可以自行判決,即便判了死罪,也可以派人劫法場。以宋國如今的地方衛戍力量來看,梁山要劫個法場並非難事,只需派個百八十人裡應外合便可成功。

“大人,偽造公文無論是為了勸蔡九太守將宋江刺配流放,還是將其羈押送往京都,都如同玩火自焚。寫反詩未必致死,但若有了同夥,再加上宋江的名聲,那便等同於將他推向了死路。我原本不相信這位謀士會如此狠毒,但聽了楊都頭的回報後,我不禁感到膽寒。為了偽造書信,他們竟將人家的全家都帶上了梁山。而據大人所說,他們還與宋江是舊相識,這人可真是狠毒至極!”

楊芝褚點頭表示贊同,並接著問道:“我至今仍然不明白,這樣做對他們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們這是為了名利雙收。這樣一來,宋江便走投無路,此時梁山再劫法場,既能彰顯義氣,又能收穫名聲。宋江被迫上了梁山,晁蓋率眾劫法場,顯得義薄雲天,這樣的梁山,哪個好漢不想投靠?這就是毒士的作風,身邊之人皆可成為棋子,只要利益足夠豐厚便好!”

楊芝褚恍然大悟,自己只知道夢境中有宋江掀起腥風血雨,卻未曾料到背後那個笑眯眯的吳用才是最狠毒之人。或者說,他們兩人皆狠毒,且相輔相成。只是如今宋江還未被逼到絕境。這兩人絕不能聚在一起!

於是,楊芝褚壓低聲音,鄭重地問道:“先生,您可有什麼妙計,既能阻止那些奸詐小人利用宋江,又能保證宋江的性命安全無憂?”

聞煥章微微頷首,沉聲道:“自然是有的,然而在我看來,此舉實無必要。宋江不過一介文人,居小吏之位,雖有幾分小聰明,卻無大才大略,留之何用?且其身為囚徒,恐有損大人聲譽。又因其出身,未來之路必受侷限,無非是借招安謀求出路罷了。小吏永難出頭,然聲勢浩大之反賊或有轉機。高太尉麾下有十節度,皆招安而來。山寨人眾日增,所需銀錢成一大難題,最終結局唯有不斷劫掠。大人,您乃宋江為數不多之選擇,且他人未必看重於他。”

楊芝褚聞後,心中略作思考,而後言道:“先生,我麾下花榮、周通與宋江關係匪淺。且李俊日後將負責商道,若無投名狀,我實難信之。您意如何安排?”

聞煥章面沉似水,答道:“大人以仁義統眾好漢,若不施援手,實難自圓其說。此事不難,可如此解決。大人麾下有周通所率百餘私兵,皆無房無業之流浪者,走投無路時為大人收留,一路培育至今。今周通遣之辦些私事,有何不可?只需數十人快馬加鞭,往有漕運之地,購數艘快船。差李俊裡應外合,接應梁山即可,其為艄公出身,宋江對其有恩,豈會拒絕。全員著黑衣,以黑布蒙面,如此既參與營救,又未露真容,大人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