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步履緩慢地走在由青石鋪就的淮州大街上,兩側有親衛們保護著,身後跟著黑瘦青年和粗壯少年。

親衛統領張鈍初非常緊張,不時用如同鷹隼的目光掃視身邊事物,唯恐從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射出一支箭矢來。

韓鐵牛就沒有他這種煩心事,粗壯少年見識不多,但卻有自知之明。

單論武藝,他雖說在戰場上威猛無敵,但那都是些戰陣廝殺的勇烈功夫,比不得張鈍初名門出身的精巧。

再說對都尉的保護工作,他更是一個新人,如果有刺客跟他面對面搏殺,也許他還有幾分用得上的地方。

可如果是刺客遠端射殺,他能護住自己就不錯了,根本難以顧及郭紹。

所以,當黑瘦青年盡職盡責保護都尉時,他卻只能自顧自跟著郭紹向前走。

郭紹一邊向淮州府衙走,一邊欣賞著大街兩旁的各類建築。

上次來這裡的時候,是個晚上,到處都是烏漆嘛黑的,即便有火把照著,也休想看到太多街景。

此時雖然大街上沒有行人,但能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看看古樸的淮州城,也是一種享受。

街道兩旁的茶樓、酒肆或布坊鋪面,大門都關得嚴嚴實實,但郭紹肯定,在那些門板後面,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看著這些鬥角飛簷的建築,腦海裡想象著大街上車水馬龍的情景,眼底閃現出幾許惆悵。

幾個月的時間,自己在前世的記憶好像都快湮滅乾淨了。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徹底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再也記不起自己的來處。

不過時空幽幽,誰又能知道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呢?

既來之,則安之吧!郭紹揮揮手,試圖作別曾經的自己。

身旁的韓鐵牛見到,還以為他是有什麼發現,連忙問道:“都尉,怎麼了?”

“沒事,這身戰袍勒得有點緊了。”郭紹微笑搖頭。

“鐵牛,如今咱們佔了淮州城,你覺得咱們以後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這裡的百姓親近我們?”

韓鐵牛沒想到郭紹會問他這個問題,倉促之間哪裡回答得上來,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只要咱們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會對咱們好!”

“哈哈……”郭紹大笑一聲,沒有嘲笑他的幼稚,而是拍拍他那寬厚的肩膀,誇獎道:

“說的不錯!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之下,難道咱們將來還擔心幾個宵小之徒的陰詭伎倆不成!”

韓鐵牛沒聽懂,他看看四周,心中想道:哪有什麼宵小之徒,陰詭伎倆又是什麼東西?

黑瘦青年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此時見韓鐵牛一副二愣子的模樣,忍不住翻起一個白眼。

“都尉,您真的不準備殺了趙夢廉?他可是淮州知府,有他在,淮州隱在下面的那些宵小們,可就相當於有了一面大旗!萬一……”

“鈍初,你太過小心了,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壯大咱們的隊伍。

至於淮州城將來如何,只要他們不傷害普通百姓,那就不幹咱們的事,何必為他人操這份兒閒心!”

黑瘦青年一愣,繼而明白了郭紹的意思。

“都尉,咱們真的要放棄這裡?”張鈍初面露不捨之色。

淮州是行軍司打下來的第一座城池,而且因為破城迅速,城內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他相信,如果行軍司精心操持一番,這裡肯定能成為,百姓在亂世裡的一處避風良港。

“鈍初,咱們不是商量過嗎?唐淮二州都不是建立基業的好地方。

眼光放長遠一點,只要咱們行軍司刀利槍尖,天下何處不是我們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