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藝算不出來,而坐鎮雅兒臺、統領整個西北邊鎮的振威將軍李宏此刻也坐如針氈。

案頭擺著數封邊鎮軍情急報,對將軍來說不算什麼大事,要命的是,從昨日起陪伴在他身邊的那位高人突然失去了蹤跡。

與敵軍對陣,屍山血海裡拼殺都不打緊,最怕的是對方軍陣裡藏有修真者,這種仗最難打,九死一生。

一名修真者,哪怕是最低階的那種,都能殺人於無形,左右戰局,凡人與他們之間存在著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

在行伍幹了二十年,李宏參加過大小陣仗上百場,有小半數都碰上了修真者,能活下來,幸運到祖墳都冒青煙了。

這幫能飛的傢伙一旦現身戰場,便可立刻扭轉戰局,那種殺戮的手段凡人望塵莫及,揮手之間便可使成百上千士卒死於非命,飛劍能在數十里之外取上將首級,端的嚇人。

一方出現修真者,而另一方沒有,基本就等同於一邊倒的屠殺

但這種情況不多見,畢竟修真者之間的暗戰追逐能大幅度降低失衡的機率。

雙方都有修真者現身戰場時,戰局的走向取決於修真者的實力,而不是凡人軍隊的戰力。

這一點,每一位統兵的將領一定要有清醒的認知,再如何盲目自大都無法逾越那道天然的鴻溝。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整支軍隊都被道門的符籙或者其他修行法器武裝起來,但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靈氣渙散的當今,沒有哪個宗門能有如此手筆。

最糟糕的情況便是雙方修行者勢均力敵,而且打出了真火,死戰不退,場面便宛如地獄了,真正的屍山血海,毫不誇張,對陣雙方基本死絕。

饒是如此驚悚,李宏亦是個狠人,早在上谷狼煙起來之時已命副將張憲、羅德五率兵八千馳援,自己的將軍都督府只留了兩千人馬。

只能救一處,分兵乃大忌,從戰略價值考量,雙峰比上谷更重要,但李宏另有想法,不能讓胡人切斷西北五邊鎮的聯絡。

幸好雙峰要塞沒點燃狼煙,否則還真的麻煩。

當然,即便潘久年那廝膽小如鼠,李宏也沒打算真的馳援,糊弄個幾百人去,也不算違例,好在雙峰還有個蘇舉人在。

此時的蘇舉人眉頭緊鎖,漠然的看著晴朗的天空,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幾朵浮雲上,白白的一團一團,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身邊喊殺聲震天,城裡城外早已打成了一鍋粥。

他的腳邊就有橫躺計程車卒屍體,滿臉鮮血,頭顱塌陷了一半,是被石頭砸的,還沒有來得及抬走收殮,之前胡人投擲的一輪飛錘給守軍造成了巨大傷亡,至少死了上百兵卒。

所謂飛錘,就是用結實的麻繩做成的簡易鏈子錘,麻繩一頭拴著或者包裹著石頭,小的如拳頭,大的如茶壺,湖人騎兵在策馬衝鋒時跑弧線加速,飛錘在其手臂的甩動中飛出,殺傷力極強。

一輪飛錘,砸的城牆垛口滿是碎石爛磚,連後面的望樓也被砸塌了半邊,聲勢十分駭人。

再加之胡人前面的兩輪羽箭讓城頭士卒吃盡了苦頭,兩名督戰的千戶大人已然膽寒,死戰的決心似乎又有了動搖。

好在,在潘久年發瘋般的咆哮下勉強組織了兩次反擊,稍稍穩定了軍心。

一輪羽箭,至少讓胡人留下了十來具屍體。

第二輪還擊帶來的戰果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竟是那些被抓來的百姓、流民和地痞創造的。

當然是在蘇老夫子的帶領下完成。

他準確判斷城門吊索的位置,提前在長達三十多米的範圍做了準備,大量的城防物資也集中於此。

衝殺過來的胡人騎兵果然直奔城門,他們深知要塞弱點,城牆太厚難打,一路提兵急進,也未帶足攻城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