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禮抽抽鼻子,打了幾個噴嚏,靠在欄杆上昏昏欲睡。這幾日實在太煎熬,他將牢裡的老鼠逗了個遍,搞得老鼠看見他就跑。

漫漫黑夜,何時黎明啊!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久違的陽光穿過牢房頂部的小窗,斑駁的光影投射在汙穢的地面上。

文相禮像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一樣,匍匐過去,高昂著頭,貪婪地呼吸著陽光的鮮氣。

“吱呀”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耳朵,文相禮巋然不動,沒有半點激動。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他面前停下,文相禮緩緩抬頭。

“文大人!皇上回來了,召您去前堂。”嚮明滿臉喜色。

“皇上召見我?”半晌,文相禮臉色才有一絲鬆動,隨後激動之色自面中盪漾至耳根。

“是是是!皇上召見您!趕緊跟下官去吧!”嚮明眼底滿懷暗示。

“文大人,外面的陽光刺眼著呢!您仔細著些!”

文相禮有一瞬間的呆愣,隨即換上堅定之色,扶著嚮明的手走出大牢。

大堂之上,皇帝穩坐在中央,沈徽宗位於下首右方,衙役握著水火棍,分兩列而站。

文相禮步履蹣跚行至中間,跪拜在地,垂首行禮,不敢抬眼。

沈徽宗看時機成熟,一拍驚堂木,高呼:“升堂……!”

“威……武……”兩側的衙役用水火棍敲地。

沈徽宗問道:“堂下何人?”

文相禮挺直上身,雙手併攏,面色沉重:“罪臣文相禮……”

沈徽宗瞥向皇帝的方向,檢視臉色。

皇帝目不斜視,眉間輕隆,眼底掠過一片若有似無的惋惜。

“你可知罪?”沈徽宗追問。

文相禮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向皇帝,汗顏無地道:“罪臣知罪!”

“還不快細細說來。”

“罪臣辜負陛下厚愛,愧對百姓黎明,利慾薰心、利用職位之便斂財揮霍,實乃元安罪人,萬死難辭其咎。”文相禮眸底赤紅。

文相禮一股腦將罪名交代了,沈徽宗不知所措,望向皇帝。

皇帝盯著下方的文相禮,面色坦然,緩緩站起身來,彷彿回憶道:“朕記得初次見你是在殿試,那時候你風流雅緻、意氣風發,眉宇間盡是浩瀚之氣。”

說話間,皇帝已走下臺階:“殿試結束,你的文采驚為天人,朕內心狂喜,元安又得一位大將相助,黎民百姓有福了!”

“朕本意讓你留居京城。你說你是淮安人士,要榮耀故里,造福於民。朕內心一震,主動放棄京城大好前程,回鄉留任,如此高風亮節元安無人可比!”皇帝面色大慟。

文相禮內心劇痛,汗顏無地,略略垂首。

“朕命你監察淮安水利,五年以來,你廢寢忘食、殫精竭慮,當地百姓沒有遭受一絲水害,一時間萬民稱讚、莫不敬仰。朕真心為你感到驕傲!”皇帝雙目猩紅,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向看空的方向。

“朕此次巡查江南就是想到此地,看看文卿你幫朕治理的山河大川!可是怎料會發生如此事端,河工舉報你為滿足私慾,貪墨萬千!”

皇帝怒目橫眉,大口呼氣,劇烈咳嗽起來,沈徽宗快步上前扶住他。

文相禮跪行上前,猛地抱住皇帝的腿,嚎啕大哭:“皇上,臣知錯……臣知錯!臣豬油蒙心,辜負皇上的厚愛,臣該死……臣該死!您息怒!”

皇帝順了順氣,繼續控訴:“你這樣高風亮節的人為什麼會貪墨百姓那點血汗錢,文卿!你糊塗啊!”蹲下身軀,雙手摁住文相禮的肩膀,痛心疾首。

文相禮再也控制不住,聲淚俱下,涕泗橫流:“陛下,我該死啊!陛下!我是受人蠱惑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