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舟渡(第1/2頁)
章節報錯
一、槐黃國酒樓
蠅拂酒在泥碗裡晃出三圈漣漪,安屈指叩桌的動作忽然停滯,眉頭微皺,神色間閃過一絲警覺。對面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山海誌異》裡“蛟龍走江遇真君”的橋段,喧鬧聲中,青衣劍修耳畔卻響起細若遊絲的劍鳴——是寧吉以本命飛劍「照夜」傳來的密語。
“先生,三日前倒灌的靈氣又凝成七條赤蛇,鑽入銀屏國地脈。”少年嗓音裡壓著顫慄,“陸道長昨夜在青冥天下現身,斬了半座雲海遮掩天機。”
安將酒碗往桌沿推了半寸,碗底水漬在木紋上蜿蜒出卦象。他瞥見“巽下兌上”的渙卦,輕笑道:“渙奔其杌,利涉大川。看來陸掌教是要借風遁走。”
說書先生誤以為這話是接自己的故事,一拍醒木高喝:“好一個利涉大川!話說那蛟龍正要化形,忽見天穹裂開縫隙……”酒客們轟然叫好聲裡,氣氛熱烈非凡。安神色平靜,卻在不經意間袖中滑落一枚青銅算籌,悄無聲息地嵌入地板裂縫。千里外隨駕城廢墟的地肺深處,陰氣瀰漫,某道符籙分身驀然睜眼,眼中閃過詭異光芒,將算籌幻化為《易》中“渙卦”爻辭,刻入困住陸沉假象的劍牢石壁,隨著爻辭刻下,劍牢內符文閃爍。
二、劍法天地·囚陸處
被三十六條金色鎖鏈貫穿琵琶骨的青袍道人,形容枯槁,面色蒼白如紙,正捻著一縷因果線編舟。線頭忽明忽滅,仔細看去竟是安與寧吉在酒樓對話的倒影。鎖鏈嘩啦作響間,發出沉悶的聲響,陸沉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對著虛空說道:“好個小師弟,拿我的‘渙卦’解你的困局。可惜卦象渙散需以中正聚之——”他眼神驟冷,並指如刀,寒光一閃,斬斷三根因果線,其中一條墜地化作白鹿,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呦呦鳴叫著,奮力撞向劍牢東南角的“觀道碑”。
碑文上“不如讀書去”五字驟然扭曲,顯化出安三年前在驪珠洞天私塾抄書的場景。少年以樹枝在沙地寫《逍遙遊》時,曾無意間將“水擊三千里”的“擊”字少寫一橫。此刻這錯字竟從碑文滲出,化作黑蛟咬住白鹿脖頸。
三、道理傳音
安在酒樓起身結賬的剎那,面色沉穩,眼神堅定,整座槐黃國的雨幕突然靜止。他解下腰間養劍葫倒懸於空,酒液凝成三千枚篆文懸浮,正是《齊物論》中“天地與我並生”段落。篆文如蝌蚪遊入雨滴,周身散發微光,藉著北俱蘆洲倒灌靈氣的脈絡,逆流滲入陸沉假象所在的劍法天地,引得天地間靈氣震盪,附近的山川草木都似在這股力量下微微震顫。
“陸道友可知,船錨沉底時最忌繩索繃直?”安的聲音從篆文裡滲出,三千雨滴同時顯現不同時空的陸沉——有少年時在藕花福地偷桃的,有成為白玉京掌教後與道祖論道的,亦有蠻荒天下化身商賈的。
陸沉假象猛地攥住那縷編到一半的因果舟,舟身頓時浮現七處裂隙。他恍然大悟般擊掌笑道:“原來你要的不是錨定現世,而是以我散落諸天的‘七相’為樁,扯住光陰長河!”話音未落,劍牢外狂風驟起,飛沙走石,憑空多出六具陸沉假象,各自手持書卷、算盤、魚竿等物,周身散發著詭異氣息,恰好對應“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
四、寧吉問道
當安走出酒樓時,寧吉正蹲在屋簷下用樹枝畫符。少年將“雷池”符膽畫成漩渦狀,抬頭時瞳孔泛起淡金色:“先生用渙卦引陸道長自顯七相,就不怕他反過來藉機合道十五境?”
青衣劍修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並指抹過少年所繪符籙,漩渦中心頓時生出青萍劍意。“當年崔瀺落子,敢讓齊靜春持本命字入局;如今陸沉織網,我自能以劍為梭補天。”他指向遠處隨駕城方向,手臂堅定有力,隱約有七道虹光沖天而起,“你看,第一處因果錨點已成。”
虹光中浮現陸沉在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