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硃砂劫

李寶瓶的指尖觸到陸沉眉心血痕時,神色緊張,呼吸一滯,驪珠洞天的晨鐘突然敲響。

七十二道青銅鎖鏈自虛空垂下,攜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將她額間硃砂痣與四座天下的因果錨點相連。陸沉的無相骨發出琉璃碎玉般的聲響,每一塊骨片都在重演當年剜鱗救人的畫面——

夜色如墨,七歲孩童蜷在鐵鎖井邊,小臉滿是痛苦與決絕,懷中寶瓶高燒不退。他徒手撕開脊背面板,硬生生扯下一片泛著金光的魂鱗。鮮血順著井沿流入青石板縫隙,百年後長出一株掛滿平安符的槐樹……

"沉哥,這滴淚……好燙。"寶瓶滿臉驚愕,突然握住陸沉的手,眼眶泛紅。淚珠墜地竟燒穿凍土,露出地底沸騰的岩漿長河。河面浮沉著十萬具蛻皮殘骸,最深處跪著青衫染血的齊靜春。

阿良雙眼通紅,劍鞘重重砸在青銅鎖鏈上:"時辰到了!要麼用她的硃砂痣點燃命燈弒神,要麼看著十二神靈嚼碎四座天下!"

二、青梅讖

鎖鏈震顫的剎那,滾燙的岩漿瘋狂翻湧,寧姚的石像從岩漿中緩緩升起。嫁衣被神血浸透,殷紅奪目,心口插著的木劍突然開口,聲音卻是三百年前的寧姚:"陸沉,你還記得這壇青梅酒的味道嗎?"

劍鋒流淌出琥珀色的酒液,每一滴都映出一段往事:

少年陸沉在梅林埋酒,寧姚偷偷塞入一縷髮絲,眉眼間盡是少女的羞澀;

屠城夜他痛飲此酒,醉眼朦朧中將青銅楔釘入她靈臺,滿臉決絕;

最刺眼的一幕,是石像化的寧姚將木劍刺入自己心口,劍穗上掛著的竟是陸沉當年送的玉墜……

"你總說人間如寄……"寧姚的虛影突然貼近陸沉耳畔,"可曾想過,自己才是天地間最漂泊的孤魂?"

無相天的穹頂裂開縫隙,幽暗中似有無數雙眼睛窺視,十二神靈的獰笑如雷鳴滾落。陸沉眼神狠厲,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噴在木劍上:"那就讓孤魂,再瘋一次!"

三、蛻鱗決

狂風呼嘯,血染的木劍化作三千青絲,如靈動的蛇般迅速纏住寶瓶額間硃砂痣。陸沉的無相骨在磅礴力量衝擊下節節崩碎,露出脊背上殘缺的魂鱗陣圖——每片鱗的缺口處,都蜷縮著一縷被剝離的人性。

"小十二,接尺!"

四周岩漿洶湧,熱浪滾滾,齊靜春的殘魂突然從岩漿中站起,將戒尺拋向虛空。戒尺遇血化作一條青龍,龍鱗上刻滿《蛻皮錄》的禁忌篇章。陸沉踏著龍脊逆衝而上,周身魔氣翻湧,每一步都踩碎一具蛻皮殘骸:

在瀰漫著腐臭氣息的廢墟中,屠城者的殘骸中飛出炊餅老王的魂魄;

文聖陸沉的殘骸裡跌落沾墨的《三字經》;

最深處的孩童殘骸,正抱著半塊發黴的槐花餅,臉上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

青龍突然哀鳴,陸沉發現龍睛竟是寶瓶的雙眸:"沉哥,我的眼睛……能看見你的疼了。"

四、弒神啟

天地間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四座天下的虛影轟然相撞,時空扭曲。裂隙吞噬者的本體從時空裂縫中緩緩爬出。這頭誕生於天道傷痕的怪物,周身散發著詭異的氣息,此刻竟披著陸沉某世蛻皮的面容,掌心託著寧姚尚未石化的心臟。

"餓……"怪物每說一字,便有十萬生靈被吸入它額間的黑洞,"陸沉……你喂不飽我……"

陸沉的無相骨徹底粉碎,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露出胸腔中跳動的青銅錨。他髮絲凌亂,忽然輕笑,抬手將寶瓶的硃砂痣按入錨尖,低聲呢喃:"那就嚐嚐,人間最毒的餌。"

剎那間,硃砂痣炸成血霧,濃稠如墨,十二盞神靈命燈在霧中詭譎顯現。阿良怒目圓睜,劍氣長河倒卷而上,安穩穩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