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生舟痕(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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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舟的龍骨在歸墟暗流中發出蒼老呻吟,陸沉指尖撫過船身青銅紋,那些凹凸的銘文突然活過來般蠕動,化作三百年前阮秀在河神廟青磚上刻下的稚嫩筆跡。他認出那是龍伯族幼童開蒙時習寫的《水經注》殘篇,字縫裡滲出的卻不是墨香,而是李寶瓶遊歷中土時在醉仙樓打翻的糯米酒——那日她為追查神性吞噬案的線索,故意裝醉將摻著指尖血的酒液潑在《禁神錄》手抄本上,此刻泛黃的紙頁正在船紋中若隱若現。
歸墟夜色深沉,寧姚的劍鞘忽然叩響甲板,驚起桅杆上棲息的青銅雀。鳥群振翅時抖落的鱗粉在空中凝成星圖,其軌跡與李寶瓶當年在碑林悟道時用桃木劍刻下的警示完全重合。詭異的靜謐中,陸沉的無相骨在星光照耀下顯出新裂痕,那些紋路竟與阮秀吞噬第三位河神時胃囊內壁的青銅脈紋如出一轍。
"你的骨頭在記恨這艘船。"阮秀的鮫紗掠過船首像,鎮魂符突然剝落半形,露出底下李寶瓶用劍尖雕琢的隱秘圖騰——那是一隻被青銅鎖鏈貫穿的饕餮,每根鎖鏈末端都繫著龍伯族幼童的乳牙。陸沉突然記起自己繼任太子那日,大祭司將裝著三百顆乳牙的青銅匣獻上時,匣內傳來的啃噬聲與此刻船底暗流的湧動頻率完全一致。
往生舟駛過歸墟第七漩渦時,船身突然傳來木材斷裂的脆響。寧姚的劍氣掃過裂痕處,發現斷裂的龍骨內芯竟填滿麥芽糖結晶,那些糖塊裡封印著阮秀十二歲前的記憶碎片:她被河伯按在神龕前吞服金砂時,袖袋裡偷藏的麥芽糖龍正在融化,糖漿滲入青磚縫隙形成最初的青銅脈紋。陸沉的無相骨觸碰糖晶的剎那,歸墟深處突然傳來安的狂笑,笑聲震碎船帆上三片鮫綃,每一片碎布都映出李寶瓶在中土神洲的某個抉擇時刻。
第一片碎布顯影的是她在醉仙樓擲出的那枚至和通寶。當銅錢嵌入《禁神錄》封皮時,書頁突然滲出神血,李寶瓶的桃木劍不受控地刺穿掌櫃咽喉,劍尖帶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阮秀吞噬雲夢澤神君時殘存的香火毒。毒液在木地板上蜿蜒成歸墟古樹的根系圖,指向的方位正是此刻往生舟的經緯座標。
第二片碎布映出碑林深處的午夜。李寶瓶的指尖血滲入"阮"字凹槽時,整座碑林突然坍塌成青銅沙海,沙粒間浮動著寧姚三百世轉生的命格碎片。她為搶救最關鍵的二十七世記憶,不惜自毀道種催動禁術,卻不知那些沙粒早已透過歸墟古樹的根系,融入陸沉此刻正在剝落的無相骨甲。
第三片碎布裹著紅袖招花魁的耳語。當李寶瓶解開青銅鎖第三重機關時,頭牌娘子褪去人皮露出阮秀的神性分身,分身的脊骨上刻著龍伯族禁術《血肉飼樹訣》,而這部典籍的真正作者竟是寧姚第二世——彼時她為保全陸沉初代轉世身,將自己劍骨熔鑄成書寫金砂,那些金砂如今正在船底暗流中重塑往生舟的舵盤。
船身突然九十度豎立,眾人墜向歸墟之眼的瞬間,陸沉的無相骨突然暴長成青銅樹根狀,纏繞住桅杆上的寧姚劍骨。骨與劍摩擦迸發的火星點燃了李寶瓶殘留的禁術符咒,火光中浮現出歸墟古樹最初的形態——那竟是一具被三百條青銅鎖鏈貫穿的龍伯王屍骸,其心臟位置插著寧姚第一世的本命劍,劍柄處嵌著陸沉拜師時獻給安的玉珏。
阮秀的鮫珠冠冕在強光中徹底粉碎,碎片刺入船身形成新的青銅紋。她突然明悟這些紋路正是自己當年在河神廟偷寫的《水經注》缺失章節,每一個字的筆畫都對應歸墟古樹的致命弱點。當她的指尖蘸著神血補全最後一句"其源在目"時,整艘往生舟突然龜裂,船板縫隙中湧出粘稠的樹脂,那些膠質裡沉浮著龍伯族歷代獻祭者的眼珠。
陸沉的無相骨插入樹脂的剎那,七百年前的記憶如毒刺貫腦:原來所謂繼承儀式,不過是倖存者被迫吞食先祖眼珠的殘酷傳承。他看見少年時的自己在青銅鼎前顫抖,鼎中沸騰的不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