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與清音策馬而行,遠處的礦山愈發清晰地顯現在他們的眼前,淡淡的礦塵在日光下如同輕紗飄揚開來。

礦山上下,山匠們正緊鑼密鼓地忙碌著,溫綺羅的目光掠過場中的各種準備,一時之間,得失考量湧上心頭。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走好這每一步,一如探步於深淵邊緣,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尋找彼岸的燈火。

礦山上塵土飛揚,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硫磺味。

溫綺羅翻身下馬,裙裾沾染了些許塵埃,她卻似渾然不覺,目光緊緊鎖在那堆積如山的黑色火器圓球上。

不遠處的方士已對火器配比了不同的劑量,進行試驗。

他們點燃引線,數枚火器在空中劃過,火光在瞬間猛然爆裂,騰起的煙霧瀰漫開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山谷,山上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威力尚佳。”溫綺羅冷靜評價著,對此結果顯然是早有預期。

“二娘子,這些都是按您的吩咐新制的。”礦山管事張老三上前一步,躬身稟報,雖是粗獷的身材,可面上卻很恭敬。

溫綺羅微微頷首,纖纖玉指輕輕觸碰一顆圓球,觸感粗糙冰涼。

前世臨北便是憑藉這些火器,在與夙軍的交戰初期佔盡先機,溫家也為此蒙難。

這一世,雖說還未正式與臨北國打過交道,可想來這大夏南下的背後,少不了臨北的挑唆。

而臨北本也未掌握這門制器之術,而是在發難大夙前,繞道而行攻下偏安一隅的南昭國,雖說南昭是彈丸之地,可正因大夙天子對大殿下蕭策的忌憚,始終未放蕭策南歸。

南境將士群龍無首,未及反應,一江之隔的南昭國已然易主。火器秘術也落入本就兵強馬壯的臨北國之手。

西南兩側夾擊突圍,只消幾年,臨北國妄圖兼併天下之心,路人皆知,也為時已晚。

想到此處,溫綺羅黛眉緊蹙,指尖用力,竟在圓球表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這些火器,威力雖大,卻勝在出其不意。一旦敵軍熟悉或是有了應對之策,便成了無用之物。”

清音在一旁附和道:“女郎所言極是。只要再以數次制敵,夏軍將領不會以為每回都是地裂災禍,重金懸賞能人巧匠共議剋制的關竅,也是常理。長此以往,我軍恐怕……”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溫綺羅將手中的圓球扔回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必須改進。”她聲線不高,卻語氣堅定,“如今的火器,準頭不足,且準備時間過長,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如此一來,大大降低了我軍進攻的效率。”

溫綺羅黛眉緊鎖,她踱步於礦山之上,思緒如潮水般翻湧。礦山上粗糲的砂石硌得她足底生疼,卻渾然不覺。

接下來數日,溫綺羅幾乎將自己鎖在工棚內,廢寢忘食地研究改進之法。

她嘗試調整火藥配比,嘗試改變圓球外殼的材質,甚至嘗試在圓球內部新增各種機關……

工棚內瀰漫著嗆人的火藥味,幾盞油燈搖曳著,映照出溫綺羅寫滿毅色的玉容。

案上散落著各種圖紙和筆記,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記錄,記錄著她這幾日不眠不休的努力。

一旁堆放著各式各樣的火器模型,有的外殼焦黑,有的甚至已經炸裂開來,無聲地訴說著一次次的失敗。

別說溫綺羅,自從她試器,山匠礦工們也未曾休息好。每日耳膜都震的嗡嗡作響,空氣中仍飄散著更濃重的硫磺味,和時不時更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溫綺羅拿起一個改良後的火器,入手沉甸甸的。她仔細端詳著,指尖摩挲著上面新添的機關,眉心卻越蹙越緊。

果然還是不行。